陈天豪看着救护车开出了村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妻子罗英的病情和安危,而是在心里暗自庆幸,庆幸罗莲和冯先楚两个大笨蛋,都急急火火地就上了救护车,随车送自己的妻子罗英去了医院。而自己是多么的聪明和机智,故意离得远远的,好置身事外,将这件本身就是自己妻子罗英的过错导致而产生的事件洗脱得干干净净的。
“罗英进了医院之后,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但留下的后遗症,也够你罗莲跟冯先楚操心一辈子的了。”
陈天豪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禁从内心发出两声冷笑。
“想跟我斗,就要搭上你们的一辈子!”
“但是怎么样才能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这个意外的事情真相掩盖,嫁祸给罗莲和罗莲一家人,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为这件事买单;为这件事付出惨重的代价呢?”
他在心里盘算着,费尽心思的计划着,绞尽脑汁的思索着……
于是,他就在心里编造了一个故事,一个完美得让村子里的人听起来合情合理;看起来天衣无缝;思索起来滴水不漏,人人都信服的故事来。
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编造故事的能力感到特自豪!自己真的可以写小说,编剧本了。
“但怎么才能让自己编造的故事在村子里能够第一时间传播开来?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去恨,去评论,去指责罗莲和冯先楚他们呢?”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挨家挨户的去串门,去诉说!
想到这,他就准备从村头一家一户的走到村尾去。
这个村庄是个很古老的村子了,大约三十来户人家。村子后面,是绿葱葱的群山环绕;前面则是一片开阔的田野;村子中间,还留有两棵已经挂牌保护起来了古老的大樟树,大樟树上有些枯萎了的叶子还不时的飘落着。
村庄就在山脚下面,沿着山脚呈一百八十度弧度向南北两面延伸而去。
建筑物就依山傍水而建,座落不一,参差不齐。
近些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家,都建起了几层楼的楼房,但古建筑的残垣依旧存在;不多的,低矮的,甚至有些破旧的几座上个世纪建造的红砖青瓦房,也很不显眼的夹杂在其中,让人们忆起当年那个年代的经历和生活。
陈天豪来到村头的一户人家门口,他就决定从这一户人家开始传播走起。
可是,疫情期间,大家都自觉的闭户宅家,连大门都没有打开,就别说在外面闲逛闲聊了。
陈天豪想去叫门,但细想了下又觉不妥。
一是现在是疫情期间,别人肯定不会与自己说话的,避而远之;二是突然去敲别人家的门,是不是自己太唐突,会遭人埋怨,遭人骂的。
“怎么办呢?”
他突然想起了,近日村干部,或走着路,或开着车;或用录音播放,或用喇叭筒喊叫,满村子游走,挨家挨户宣传控制疫情的有关事宜的方法来。
“自己怎么不可以这样宣扬呢?”
他为自己想到的这一招,暗自的高兴起来。
自己真是太有才了!
陈天豪回到了自己的家,村子靠北头的一座八十年代末修建的红砖青瓦屋里。
找录音功放,他家没有?找喇叭筒,他家也没有?找鼓?找铜锣?这些乐器他家都没有。
怎么办呢?
他不知所措的在堂屋里的一把木椅子上坐下来,燃上一支香烟。
一支烟快吸完了,但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出来。
“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要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让罗莲回来抢先向村子里的人说出了真相,那妻子的医药费,护理费,还有……”
他不敢再往下想,应该想办法急速地去自导自演完自己编造的这个故事。
烟,抽完了一支,他准备继续再燃上一支。
又一支烟放嘴上叼着了,可打火机在手里“咔嚓、咔嚓”打了好几下都打不着火了。
陈天豪来气了,也来火了,他顺手就把手里的打火机从堂屋里狠狠地往大门外面摔了出去,摔得打火机在外面的地板上都跳了几跳。他还不甘心,就准备出去给它再踩上几脚。
他火冒三丈的站起身,可自己的裤子却挂在了椅子板面一颗已经松动了的钉子上,他气不打一处来,将自己的裤子从挂着的钉子上拉出,然后,提起椅子,
“去你妈的!”
也将椅子从堂屋的大门口扔了出去。
椅子砸在地板上,翻了个身,然后就散架了。
陈天豪发泄完了,嘴里叼着的烟也掉了,他又弯腰从地上把它捡起来,然后又放在嘴里叼着,去寻找打火机。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满桌子上、满箱子、满柜子里寻找。
打火机找着了,他还在柜子里找到了让自己非常惊喜、非常意外的东西来,两大圈过年时买来准备正月里用来迎接宾朋时燃放的鞭炮。
这鞭炮之所以到现在还存放在柜子里,还没有来得及燃放,那是因为今年春节发生了疫情,没有了亲戚朋友来访。现在倒好,还真派上了用场,解了陈天豪的燃眉之急。
“谢天谢地!”
陈天豪终于吁了一口气。
陈天豪把两圈鞭炮从柜子里提了出来,提到堂屋里用餐的桌子上,然后再找来一把剪刀,把圈起来的鞭炮剪成一挂一挂的,村子有四十多户人家,他就把它基本上均等的剪裁四十多挂鞭炮,然后,再用一只大塑胶袋,把它全部装起来,提着袋子里的鞭炮,重又走回村头的第一户人家门口。
大门还是紧闭着,但屋里电视的声音开得震天响,这就是张奶奶的家里。
张奶奶与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家五口人正在看电视追剧,正看到精彩处。
突然,自己家的大门口外,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呢?”
张奶奶的儿子问道。
“不会是我们家来客了吧?”
张奶奶答道。
“不会的!没有哪个给我打过电话!况且,这段时间又不能走亲串门!”
“那我出去看看吧!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就往大门走去。
张奶奶开门出来,就见陈天豪在自家门外站着。
鞭炮燃烧后的火药味和烟雾还没有散去。
“天豪,你这是在报什么喜?”
张奶奶站在门口,离陈天豪远远的,没有再往前走。
“张奶奶,你老终于出来了?我这哪是给你报喜,我这是来给你老一家报忧的!”
陈天豪哭丧着一张脸说。
“你这报忧还放什么鞭炮呢?是不是你脑子里出什么毛病了?”
张奶奶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奶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有哪家哪户还开着门,你说是吧?我在外面喊门吧,又怕你们听不见!所以,我才想到了在门外放鞭炮这一招的。”
“天豪啊天豪,你干邪事满脑子里都是鬼点子,馊主意的!要是你把它用在做正事上就好了!张奶奶我也就佩服你了!可是你正事不足,邪事有余呀!”
张奶奶数落完陈天豪,就想关门进屋去。
“张奶奶,你等等!我还有话没有跟你说完!”
陈天豪见张奶奶数落了自己一顿之后,就要关门进去,他急得三步就并做两步地跨到了张奶奶的跟前,叫住了即将关门离开的张奶奶。
“那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不想跟你这号人多啰嗦!”
张奶奶停住了关门的手,眼睛盯着陈天豪,还是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张奶奶,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刚吃完早饭,我老婆罗英要去地里扯点葱子回来,刚路过她妹妹罗莲家门口,刚巧又碰上了她妹妹罗莲从自己屋里走出来,俩人就碰上了,罗莲她怪她姐罗英没有戴口罩就往她门前过,如果自己一家人感染上了病毒就要由她姐负责任,于是俩个人就争吵了起来。争着吵着,罗莲就用双手用力去推她姐走,莫在她屋门口站着,这用力一推,就把我老婆罗英她推摔倒地上了,然后,我老婆就脑中风瘫痪了!”
“再后来呢?”
张奶奶还没等陈天豪把话说完,就急着的问。
“再后来,罗莲和她丈夫冯先楚,看到罗英病情非常的严重,就叫医院的救护车,把罗英送进医院里去了!”
“那现在罗英怎么样了?”
“是死是活,哪个晓得?张奶奶,你看罗莲那女人丑不丑,心眼坏不坏?”
“你说的这全是真的吗?”
“如有半句假话,我陈天豪不得……”
“好了,好了!这上年头别在我家门口发毒誓了,我相信你说的就是!”
“这罗莲啊,我还真没把她看透!”
张奶奶说完,就摇头叹息着,关上门进屋去了。
陈天豪见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目的,没有再作停留,就立即去了第二家,第三家,依法这样炮制,这样表演故事,直至村尾的最后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