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照射出不同的场景。
跪在地上的暗卫声线低沉,正低着头将汇总来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如实汇报。
隔着书桌,一个被隐在阴影里的人,在听了暗卫的来报后,下意识的转动着小指上带着的骨戒。
骨戒上镶嵌的碎钻被烛光反射出七彩的光,只是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竟有几分鬼气森森的味道。
“你是说,颜煜逼着秦墨立下了军立状,不日就要赴幽州彻查谢家贪污一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此人终于出声询问。
微微上扬的语气,明显带着质疑和不信。
“是”暗卫低着头,不多说一句废话,笔直的跪姿也没有因长时间的等待而有所改变。
“文国公府大火后,颜煜和秦墨真的没有私下见过面么?或者是信鸽也未曾出现么?”
暗卫偏头想了想,这才谨慎的回道:“回大人的话,不管是帝宫,还是九卿府,都在我们探子严密地监视中。的确是没有发现他二人有私下见面的痕迹。何况陛下身边还时时刻刻跟着我们的眼线,据他传回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主子张口就直呼了当今天子的名字,暗卫心里明白,主子是从未把这位年轻的陛下放在眼里过。
只是做为暗卫,天生的奴性让他在骨子里都带着对于王权的敬畏。自然在这称呼上,他下意识的就改了口。
一室又陷入到长久的沉默当中。
“这事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你加派人手盯紧秦墨的行踪,另外想办法通知幽州谢家,我想他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暗卫领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秦墨……
关于此人近年来的履历浮了上来。
男子低头不语,心里的不安却悄悄地蔓延开去
--------我是美男的分界线---------------
就在暗卫加派人手四下行动之际,邵小春盯着眼前的流月,就想生吞活剐了他。
一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就身受重伤,然后就是这么多人命,紧接着发现自己命不久矣,,估计还有一个生死相托的爱人……这一系列的打击,让她的精神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处反复试探。
昨天从密室出来,她好不容易自我催眠成功。这天还没亮,这傻缺就破门而入,捏着两个油乎乎的葱花饼,将她堵在床上,一副见到你我很高兴的欠抽表情冲着她龇牙咧嘴的笑。
待她缓过神弄清楚这是人是鬼后,这才极其痛苦的扯开嘴角,还了对方一个称的上比哭还难看的笑。
邵小春:面上微微笑,心里MMP。
流月似乎丝毫没看出来对方有多么想就地了结了他,仍一把将邵小春从床上捞起来,还振振有词道:“我都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剑了,你怎么还赖在床上不起?你是没收到消息么?赶紧的把这个吃了,然后收拾收拾,咱们要出发了!”说完也不等对方给个反应,一把将葱花饼拍到了邵小春的脸上。
练剑么?是真的挺贱的。我祝你越练越贱哈。
被迫用脸吃了半个葱花饼后,她这才艰难地开口问道:“出发?要去哪里?”
“幽州啊,我跟你说,前些年我曾去过幽州,那地界上盛产一种独眼鱼,那味道,鲜的能把你舌头咬下来,算了算了不能想,一想就控制不住的流哈喇子……,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小春好像不爱吃鱼啊,没关系,幽州城里还有一家混沌小馆,那馅料和的,渍渍渍……”
流月沉浸在对于美食的幻想中,压根没有留意到对方一脸的青黄菜色。
“咦?你还愣着作甚?是不是也馋了?没关系哈,等到了幽州兄弟带你去见世面。哦对了对了,你肩膀上有伤,肯定是弄不了头发的是吧,没事没事,兄弟给你弄!”
邵小春想试着跟眼前这个一脸灿烂笑容的家伙沟通了一下,然后发现对方的话,分成单个字她都听得懂,连成一个句子,她就感觉自己活了两世,竟然还有听不懂人话的一天了!这南辕北辙的,完全沟通不了。
“弄头发?为什么要弄头发?你们这边的爷们出个门还要先做头发么?这是什么规矩?”逮着机会,邵小春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你这一副被强的样子肯定不行呗!我们要出去发幽州,两个时辰以后南城门处汇合,怎么?没人通知你么?”
“我这为什么要去什么幽州?那个幽州在哪里?怎么去?”
“没人通知你?那也不要紧,大人不是现在派我来了么?”
“不是,”邵小春说:“我问的是原因,这个幽州,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对了,你在家养伤,朝堂上的事你还不清楚,”流月顿了顿,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接着说道:“大人在皇上那里立下了军立状,三月之内如果查不清幽州的始末,要一死谢罪的。不过那不重要……哎,我说你怎么还不束发?”
这个一死谢罪的结果都已经到了不重要的地步?那什么才是重要的?阖家被灭么?邵小春的神情有些呆滞,“什么束发?”
“我天,快急死我了,你这还没束发呢,”流月双臂一架,就把邵小春叉到了椅子上,二话不说魔爪就朝着她披散的长发而来。
在被流月硬生生的扯掉了一把头发之后,到邵小春忍到爆炸前的那一秒为止,她及腰的长发终于全部被束于头顶,被梳成了一个标准的发髻。
摸了摸像避雷针一般的发髻,邵小春很茫然地想,自己以前是得罪过这个看上去缺心眼的货么?
看着自己的杰作,流月很是满意。两步走到外室取下官服,替她套在身上。嘴里还在不断地碎碎念着,“早就给你说过,让你从府里带个近侍跟着,走哪也方便。你倒好左耳进右耳出的,现在可好了吧,受点伤连头发都弄不起来,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邵小春:“……”
以她那样的处境,“邵小春”怎么可能带个近侍在身边?身上那么多的秘密,不管哪个弄出来恐怕都不是剥一层皮那么简单吧。
原主又不是真的傻。
说起自己的秘密,邵小春的眼珠转了转。
这个流月看上去像是缺心眼那一挂的,不知道能不能套出点什么东西来?
“倒不是不想找个小丫鬟什么的跟在身边,这不是咱们身份特别呗。要是找不好,再找来个什么间谍,放在身边跟小爷施个美人计啥的,你说万一闯下了祸事该如何是好?”邵小春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满是心酸又无奈地说道。
流月像看怪物一样死命地盯着邵小春的脸数秒后,这才爆笑出声。
“我说你是不是受伤伤到脑子了?小丫鬟?咱们九卿府里连马都没有母的,哪来的小丫鬟?还美人计?放眼整个帝京,敢跟我们九卿府玩美人计的小丫鬟,那得是多不寻常的小丫鬟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说你小子最近是思慕上哪家的小姐了吗?都在这里说上胡话了。哎,我说那个间谍是什么意思?暗探的意思么?好像你从凤凰山回来之后,就多了很多我们都没听说过的词啊!”
邵小春完全没有理会流月因爆笑而喷出的四溅口水,略有些紧张地张口就问道:“马都没有母的?偌大的九卿府里,你就能保证真的没有混进去个女子么?”
流月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笑意,眼看着又要憋不住了。只是在邵小春跟看死人一样的视线里,这才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管是近侍,还是麒麟卫,九卿府选人的第一关都是要脱光了验身的。你说怎么可能混进个姑娘?”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家的姑娘会这么想不开?”
邵小春的脸僵了……脱光了……验身?
抄家灭族……这四个字像四只小榔头一样敲地她有些头晕。
那原主当年是怎么混进去的?求告知啊!
看着邵小春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流月本能的认为对方一定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姑娘,思春思的有些不正常了。
他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一本正经的劝慰道:“没事,不就是思慕上了哪家的小姐么?你放心,就咱们这身份,除了皇室的公主外,娶哪家的世家小姐都不在话下!等咱们这趟回来,你去找陛下求个赐婚就好了嘛!”
小姐?赐婚?是不要要求赐个死来的更快一点?
看着邵小春一副像是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脸,流月不禁在心底为这同僚点上了一根蜡:这厮不会真的是看上了哪位公主了吧……
如果是这样,他是没辙了,不知道大人出马有没有希望。
单纯的流月拒绝去考虑这些深邃的问题,感觉大人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已完成,也不做停留,抬脚就准备向外走。
看着这个缺货终于要走了,邵小春捏了一下眉心,让自己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一下。
一只脚都已经跨出门槛了,流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对了,你上次离京时,惊澜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估计是被你弄丢了,你这里还有上好的马么?如果没有,你最好提前去马市上看一看,选一匹称心的坐骑很重要。时间不多,你抓紧点,我们一会南城门见!”
话音未落,人已飘远。
徒留邵小春一人被雷劈似的立于风中,独自凌乱:这出差还要自备交通工具的么……这是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