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检查了一下周边的痕迹,那夫子庙最近肯定有大量的人和车进出过。只是自从那小娘子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或者是出来过......大人,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秦墨一直转着杯口的长指一顿,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
“素问呢?有看到她出来么?”
“有,大概两天之后她又换了装扮,从破庙出来之后直接回了帝京。”
“回京了?”
“对,我一路尾随她进了帝京,她在城里四处转了两天之后,这才悄无声息地进了太师府。”
“太师府?夏蔚然的府邸么?”
当朝太师夏蔚然,文坛大家,被天下学子认为是文学巨匠的存在。在小四执政最艰难的第一年里,他用文字的力量,替小四稳住了天下读书人躁动不安的心,给予了整个南晋上下最浓烈的人文气息。
这位年迈的老人,一直都深得他和颜煜的信任和尊重。想起这位耄耋老者记忆里的那双眼睛,虽然早已浑浊不堪,但是无比地睿智和理性。所以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位两朝帝师,居然也会参合进这诡谲的风云中么?
莫非.....
“是,正是夏太师的家里。从她进入太师府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直到第三天的午夜,从那府邸的后门被悄悄地送出一具女尸。”
“女尸?”显然这具女尸的出现,在秦墨的意料之外,他根本不信凭借素问的本事,能在这太师府里会丢了性命。
“是啊,我也纳了闷了呢,这素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无声无息死在后院的主啊!于是等尸体处理完了之后,我就去验尸了......大人,你猜是谁?”
秦墨斜眼看了他一眼,并未接流月的话。
“居然是这夏家嫡出的孙小姐!更神奇的事情还在后面,这孙小姐突然暴毙,整个太师府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没有发丧,没有出殡,反正是啥啥啥的都没有。我还没来得及找人打听呢,没过两天,就听说了另一件更让人惊悚的事情!”
秦墨闭上闭眼,有些无奈的接口道:“这嫡小姐还活着吧。”
流月一噎,差一点没给秦墨跪下去。
他眨巴着亮晶晶的两只小眼睛,满是八卦又兴奋地继续说道:“大人厉害!我亲眼看到夏府的管家请了帝京里最好的裁缝,据说是给要这嫡出的孙小姐量制新衣呢!大人,你听着像不是像是个鬼故事?”
“这嫡出的孙小姐自小养在外吧”,听到这里,这故事里七七八八的隐情秦墨就已然猜到了大半。
鬼故事?人心远比鬼怪的世界更凉薄!
他手中的茶已经凉透了。
流月这回真给跪了!这些小道消息他家大人是怎么得知的?
秦墨低垂着视线,挥手让流月闭了嘴,又开口问道:“那夫子庙还能找到么?”
“当然,我沿途都留了咱们九卿府特有的标志,就算不是我,流年他们肯定也能找到!”
“如此最好。那庙既然是在洛城附近.....你将始末传信给流年,让他想办法混进去摸摸里面的情况。至于谢谦那群乌合之众,流风一人足矣。”
他放下茶杯,轻轻地靠向椅背,闭了闭双眼,又继续说道,“你亲自去盯着太师府,尤其是素问的动向,我想她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秘密逮捕了她?想来肯定能从她的嘴里撬出一点关于玉风堂的情报吧。”流月很是不解,一件看上去挺简单的事情,为何大人要弄的这般复杂?
秦墨的眼前忽儿就闪过了素问右手上的那枚胎记.....如果真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小四那里他该如何交待?
想起小四这些年心里的那个执念,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毫无征兆地就涌了上来。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并未回答流月的问题。
他向来心思单纯,这般弯弯绕的事情还是放过他吧。
见秦墨有些困意了,流月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他起身行礼,转身就准备退出内室。
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秦墨的声音又再次从身后传来:“命太师府的麒麟卫暗查:夏太师如今是否还健在人世。”
流年脚下的动作一顿,朝气蓬勃的脸上写满了少年满心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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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秦墨送走之后,邵小春很快就熬不住了。用过早饭之后她就开始睡觉,临睡前还特意嘱咐飘柔: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要叫醒自己。
这一觉直接把这一天都睡了过去,直到夜半三更时,她被饿醒为止。
飘柔见她醒了,揉了揉眼睛,梦话一般的问道:“小姐醒了么?我在炉子上温的有牛肉粥,小姐要用一点么?”
这般贴心的小丫头上哪找去?邵小春真想上去抱着小丫头啃一口,忙不迭地使劲点了点头。
不多久,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就送到了她的床前。温度正好,她在心里为这小丫头的细心点赞。三口两口的咽下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白天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么?”
飘柔眨巴眨巴眼睛,仔细地想了想,说:“没有啊,还是老样子,大小姐那里鬼哭狼嚎了一整天,夫人陪着一起打骂院里的人出气。老爷那里.....哦,对了,听说老爷好像把帝京的一位名医给请进府里来的样子。”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她漆黑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圈,又问道:“白天咱们墙上可有飞箭进来?”
飘柔这才想起了什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骨碌的翻起了身,一边翻着自己的口袋,一边说道:“小姐你看我这记性,是是是,今儿傍晚的时候,从外面射进墙上的箭上绑着一封信来着,在这!”
邵小春眼睛一亮。
这九卿府的办事效率就是快啊,就这执行力,啧啧啧,真是比她前世里某些政府部门强太多了!她三两下的把信封拆开,信纸上只有的一句话,却成功地让她黑了脸。
——所有进府看病的大夫,均已下落不明,无法查其口供,保重。
下落不明......
她唇角泛起了冷笑,这措辞.....是怕吓到自己了么?这白世忠从来不找本地大夫的猫腻原来在这里!
想逃跑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她把信纸随手扔进一边的炭盆里,看着火苗一点一点的舔上纸的边缘,直至整张纸都消失在炭盆里,她仍盯着那盆看的出神。
指尖前传来的灼热,让她一下子就回了神。
——她突然想起了在大火里丧生的那个姑娘。
当火苗窜上她的嫁衣时,她是不是也像那纸一样,痛苦蜷缩在火海里苦苦挣扎?
想逃走的念头突然就没有了。
为什么要逃?自己对前世的业务能力这就般没自信么?那个不满十四岁的女子如今瞑目了么?
还有早上拥抱过的那个‘天之骄子’......想起那人,她的俏脸上不知不觉中红了几分,不过惊惧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正胡思乱想着呢,就听到了院子外传来了动静。
飘柔急急地出去看了看,再回房时低声冲着邵小春说道:“小姐,老爷过来了。”
得,这回真不用逃跑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揉揉眼,虽不情愿却不得起身下地。
“寅时刚过。”飘柔也很不乐意,一边侍候邵小春穿衣一边埋怨道:“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这般半夜三更的来找小姐。”
邵小春撇撇嘴,飘柔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八成是这老夫人病情又恶化了,这白胖子来拉自己入地狱呢。脸上却是不显,不以为然地说道:“管呢,总归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