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行嗤笑,叉腰讥讽,“欸你要不要脸?你有点眼力见行不行,你看我哥想搭理你吗?”
肖子涵卷好袖子,直接视而不见,“走了。”
“肖子涵!!”易宁心当即尖叫,“你推我!你完了!”
楼上楼下走动的学生不计其数,易宁心当众对肖子涵发难,更坚定了他打算尽快离场的念头。
苏盛行在肖子涵身边一对比,简直是和平大使的好脾气,为了替自家人打圆场,原本的大爷脾气都封印多少年了。
“我说大姐,您还不依不饶了?”苏盛行没好气说,“来来来今儿个我扶您。”
易宁心眼见肖子涵越走越远,而自己伤到了脊骨,完全动弹不得,直接抓住苏盛行开骂,“你滚!臭不要脸的,地痞流氓!垃圾。”
肖子涵脚步停住,脸色更加难看,雾眉蹙紧,厉色质问,“你说什么!”
易宁心再次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敢咬着嘴唇委屈地瞪圆眼睛。
几个老师趴在办公室门的窗口向外看,走廊尽头和楼梯口同时窜出围观看戏的学生们。
成群结伴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不少眼尖的人看出当事人是名满校园的校花与校草,直接叉手站在原地观赏事态发展。
有人走上来搀扶易宁心,可她仍旧动弹不得,看这个架势估计得上担架抬走。
有其他年级的导员来做和事佬,劝易宁心安静点,又转眼看向肖子涵,“要不,你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
肖子涵心高气傲,为了尽快离场也不得不在此时低头,“对不起。”
“我不接受!”易宁心得寸进尺,“我要你抱我去医务室。”
她厚着脸皮朝肖子涵伸出双手。
肖子涵直截了当拒绝,“我抱不动你。再说了,你需要担架抬走。”
导员都替易宁心感觉尴尬,怒斥,“你闭嘴,还嫌不够丢人。”
他朝肖子涵挥手,“你也赶紧走。”
“苏盛行!”肖子涵被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逼得来了火气,撂下狠话,“再不走你就和她绑一起。”
走廊尽头就是练舞厅,不一会儿走来几个认识易宁心同学。
易宁心摔倒在地,捂着后背,忍受剧烈的疼痛,脸上泪珠子断了线地滚落,嘴里还在念叨,“呜呜呜……肖子涵欺负我……”
苏盛行无语地回头看了眼公主般娇气的易宁心,曾经脑补出的高冷艺术天才校花形象彻底粉碎。
认识易宁心的同学开始打抱不平,“导员,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身边有人附和,“就是啊,他怎么这样。”
肖子涵情绪复杂,自动屏蔽身后的怒骂声,飞快地穿梭无数人炙热的目光。
“肖子涵!你就是个精神病!”易宁心得不偿失,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尖利的声音如猛兽獠牙,狠狠啃噬肖子涵的尊严,“大家才不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才选你做校草,就是为了让你站高点摔,摔死最好。”
肖子涵习惯了沉默与隐忍,他直面恶意的勇气早已被消磨得一点不剩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情愿被误会,后来无人支撑和陪伴的岁月里再也不想做任何解释,那样只会愈演愈烈。
舌头无骨却能伤人,何况易宁心所说亦是事实。
他在正常人的群体中是个异类。
别人能扛过的坏情绪和恶意他却忍受不住。
所以他这么软弱,他不用被善待。
没关系,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从这一刻起,期末考试前的重点不再是焦虑紧张的应考压力,周围人的视线放到了肖子涵无理由欺凌校花事件上了。
随着易宁心单方面发声扭曲事情真相慢慢发酵,肖子涵成了众矢之的,安上了罪名:追求校花不成反故意伤人,背后原因令人发指。
即便在考试过后,临近放假的短暂几天,肖子涵被针对到了高峰期。
闲散下来的学生咬住这件事不放,纷纷利用各自的人脉和手段扒出了肖子涵患有双向情感障碍的病历和服用安眠药的事实。
校园论坛和周围人的传言开始大肆捏造:“躁狂发作”、“躁狂伤人”、“抑郁影响其他人”、“极端杀人”等等的字眼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年,人们对心理疾病的认知只停留在了“精神病”这个肤浅的词汇上。
联合近几年新闻曝出的精神病心理扭曲,以至伤人甚至杀人的结果上,周遭的人对肖子涵的排斥和厌恶到了极点。
“像你这样的人都该被关起来!”
“别人和你在一起就会被你杀死!”
“未来杀人犯,等着纯银手环接你进监狱吧!”
“……”
肖子涵不声不响忍受着接连不止的恶意,注视着校园荣誉榜上被画了黑框的自己的名字,以及被红色油漆涂满“去死”两字的照片。
很难用言语描述亲眼所见恶意降临的世界有多么肮脏。
那种只要他情绪稍有起伏就被当作要拿刀满街砍人一样的心情。
肖子涵屹立在校园的高墙内,被深深困住了。
许多时候不是他刻意记住某些伤痛,是因恐惧进而深埋存记忆里,无法随着时间流逝。他开始抵触平静稳定的生活,不知在那其中是否会深藏暗涌?
学生们高涨的情绪不足以成为劝退肖子涵离校的理由。
可这样的暗无天日校园生活大概到他毕业前夕,走掉了一批又一批毕业生才好转。
梅嫂作为肖子涵的代理监护人,第一时间去压制流言,校方亦是维护肖子涵的。后来动用了不少雷霆手段惩治了不良之风,校规更加严格了几条,基本上算是控制住了此事。
可经此一事,这段荒谬的历史仍停留在肖子涵某段记忆中未能散去。
他的灵魂被铐上了枷锁,由内心起,渐渐桎梏了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