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们阮家的仇人。”阮颜狠狠的咬着下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斐乐作为心理医生,不懂各大商业家族之间的争斗,没有深问。
“您带南晴去过上海吗?“斐乐深呼吸口气,气氛变得紧张,尤其是肖子涵在一旁散发出可以灭掉人的眼神,分明就是对待敌人的态度。
阮颜咬了下嘴唇,仅仅一秒钟的动作,还是被斐乐看到了,不过她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阮颜是不是在说谎。
这两人这么大架势,阮颜招架不住,老实交代,“毕业后我带她去过,我还和她说了洛惜灵的事情。”
“当时洛惜灵早就死了!你怎么说的?”斐乐顿时察觉这个阮颜对南晴不怀好意,语气冷了下来,攥紧手中的黑笔。
阮颜渐渐露出伪装之下的邪恶面容,“直到毕业时,她都不记得洛惜灵早就死了。毕业典礼过后,我带她去了上海,她在上海觉得很自卑,常常做噩梦。然后我就趁她梦里意识不清的时候跟她说话,我说她是从婚礼跑出来的,淋了一场雨,所以她以为洛惜灵还活着。”
南晴在那之后就把时间给记乱了,她不仅以为洛惜灵和贺霖还活着,还在毕业后举行了婚礼。
曾经许多零零散散的记忆,起码有一半是南晴做梦时阮颜对她的催眠。
“你怎么知道梦中催眠这个方法?”斐乐十分讶异,梦中催眠这个方法没有三五年功底是学不会,并且无效的。
阮颜挠挠头皮上的瘙痒,姿态寻常,眼中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我妈妈是心理学教授,我看出来南晴精神不正常,而她和洛惜灵是好友,两年前,我怂恿南晴让当时刚在上海办完婚礼的洛惜灵和贺霖回家省亲,然后洛家和贺家就被死了呗。”
阮颜开始交代她的犯罪经过,“首先,南晴和洛惜灵两年没联系,我是知道的。两年前……她去参加洛惜灵的婚礼,听说发生了争执,跑出了婚礼。莫名其妙自己回来了,后来我就听说洛惜灵和贺霖一块回了贺家,然后就被炸死了呗。”
肖子涵沉声,“南晴知道吗?”
“她不知道。”阮颜稍作停顿,“南晴回来青槐,情绪一直不好,浑浑噩噩到了毕业。”
斐乐面露惊恐,仿佛怕阮颜说出那个她想过的最坏的答案……
“毕业之后,我带她去了上海,把我带她来上海的记忆部分消除,她以为自己第一次到上海,还是和洛惜灵一起。看完夜景之后,我就对她进行催眠,她的记忆时间出现错乱,最后睡过去了。然后我就留她一个人在上海,也不知道她后来发生了什么……”阮颜笑起来,冷漠至极,眼中含着慢慢的恨意,却不是对南晴,但是对利用南晴成功十分得意。
“那你假装在晴川等阿晴回去的短信……”
阮颜稍微回忆了下,“哦,那个啊……很简单,我带她看完夜景回来,让她在房间休息。我拿了她的手机发的,最后她把短信也记错人,记错时间了。”
这么简短没几句话的短信南晴都记错了,她的大脑是有多恐惧……
斐乐突然面向肖子涵道,“肖先生,据我所查,在那个时间点,南晴之后可能是醒来出了酒店去散心,然后遇到了祁隽先生。”
肖子涵静静聆听,目光冷漠平静,藏在沙发垫下的手指掐入掌心。
他从不留长指甲,此刻却把手掌生生抠出血来。
地毯上仿佛还有一小块指甲片,那得多疼啊……
阮颜松了松麻痹的腿,继续交代,“我啊……带她去看了上海的夜景,带她走了上海的老街。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她说道这里可以停顿了下。
阮颜低哑苦涩地笑了,“刚认识她的时候……我是真的喜欢她。她不娇气,不造作,虽然不算阳光开朗,但我就是觉得这女孩很好。我当时甚至佩服肖子涵你的眼光,看上了一个那么好的女孩。我……我挺羡慕她的。”
“可是……她是洛惜灵的闺蜜,我就不能原谅……不能放过她。两年前……我也偷偷留在上海过,我拦下了洛惜灵寄给南晴的婚礼邀请函,改成了未名校友。最后在毕业之后,完完全全把一切我和她在上海的记忆,在她熟睡的那晚……给她灌了半罐安眠药,让她记成洛惜灵。”阮颜说着泣不成声,又后悔又恨。
“你……”斐乐都不知从何再问起了。
同样二十几岁的女孩,怎么这么狠……这么可怕……
肖子涵突然发话,“呵……难道半罐安眠药就不会要了南晴的命吗?”
阮颜红眸黯然,“要是我失败了,南晴也算是帮凶吧,我们就一起死……”
肖子涵狠厉地反驳,“笑话!是你伤了南晴,你还想拉她一起死,做梦!告诉你!有我肖子涵一天,南晴永远没错,这些事情从头至尾都是你的错,南晴是无辜的!”
阮颜意料不到,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既然他们有心要护南晴,算是她运气好。
斐乐在一旁鄙视阮颜,“要不是肖先生查到了南晴的行踪,她再呆在上海就真的被你害死了!”
阮颜干脆什么都不隐瞒,一股脑儿全交代了,“我是利用了南晴,这些年我接近她,就是想从她嘴里套出点消息,而她也傻的不行,什么都敢告诉我。怪不得是洛家那样虚伪人的朋友!活该疯了!”
肖子涵闻言大怒,站起来扬手一掌狠狠打在阮颜的左脸上,留下血红的五指印。
他知道阮颜的恨从何而来的。
当年……
阮颜的哥哥是位地质勘探员,当年他检测出来晴川的地下埋藏炸弹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洛家带头,驳回了这个“不切实际的言论”。
这么做的人就是洛致远,阮航最后死在晴川,尸骨无存。
其实阮家和洛家的仇恨不止这一条,据说上世纪平定晴川战争的烈士英雄们,其中就有一位是阮家的老人,然而洛家却不认可那位牺牲的英雄,一直驳回追封他烈士荣誉。
这样的仇恨深深埋在阮家骨血里许多年,一直延伸到阮颜这一辈。
洛惜灵只是略有耳闻,不清楚真实与否,一直对阮颜有所戒备,却不想阮颜借南晴的手杀了他们洛家报仇。
这些消息是肖子涵从苏盛行查出来的资料里得到的,而他也在上午的时候给明权威去了一通电话求证,确有此事。
肖子涵早就看出来阮颜的伪装,让斐乐来审问她不过是走个流程,顺便求证一下南晴的病症。
斐乐听完也愣住了,面前的女生不过二十二的年纪,比南晴还小一岁,年轻、貌美、看似平凡,明明看着不像这样心机深沉之人。
扎在人堆里也不会让人起疑心。
斐乐心底刮过一阵阴寒的风,这漠视人性的态度,仿佛与数年前从军中回来的肖子涵没有区别。
无心无感,无知无觉。
肖子涵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因为阮颜是个女人,他把阮颜一脚一脚踹出门都嫌脏他的鞋,于是甩甩手上的脏东西,这个女人不配让他碰。
肖子涵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来人!带她去机场,滚出沥城,不许回上海!也丢监狱里去!让她和她哥团聚!”
阮颜就被架着出去了,很无所谓,这更让斐乐心寒,不禁担忧以后呆在肖子涵身边的南晴。
肖子涵背对着斐乐,满脸暴戾之气,表情近乎扭曲,尽力地克制,“有什么用吗?”
斐乐才反应过来肖子涵在问话,抬头看着他气到颤抖的背影,“有,这就可以确定,南晴是受到巨大刺激而失忆的。这些年她情绪起起伏伏,诸事不顺,所以大脑的保护渐渐撑不住了。我建议……进行药物治疗,可以的话,最好住院。”
肖子涵想到南晴,心里软了,“我知道了。”
斐乐继续从专业的角度分析,“另外,肖先生,我之前的假设还是保留。如果南晴确实亲眼目睹了两年前的事件,那么有可能她的脑部受到了撞击,再加上巨大的刺激,这不仅导致她失忆,而且导致她在记忆恢复期间思路错乱,那么一切就都成立了。”
“你是说,阮颜她只是间接杀了人,南晴失忆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那个事件?”肖子涵心里恨透了,凉透了,已经控制不住了。对斐乐的态度都是咄咄逼人的。
“是这样的。”斐乐担忧的看向落星居,屋内没开灯,不知道南晴醒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