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窗外天色尚未泛亮,宋知凝便被几个丫鬟婆子从床上拖起,趁她睡眼惺忪之际,帮她换好喜服摁坐在梳妆台前,拿来梳子解开她的长发,给她梳头挽发。
“大小姐,从今儿个开始,您就要嫁给小王爷为妃,老爷叮嘱奴婢,来跟大小姐传授些夫妻之道。”
迷迷糊糊间,宋知凝听到了有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话语中的“夫妻”二字,霎时赶走了她脑海里的昏沉,使得意识重新恢复清明。
险些忘了,今天是她和虞朔的成亲之日,难怪不等她睡醒,卧房门便被推开,闯进来一群人。
未婚女子成亲前,都会有专门的相关人士来教给她一些夫妻之事,包括令人面红耳赤的闺房秘闻。
传授宋知凝这些事的是个已经成家了的婆子,此时正一本正经的对她说着这些辛秘事。
年轻的丫鬟听了去,不免红了脸,身为当事人的宋知凝却是反应平平,“本小姐都记住了。”
“如此甚好,等下小王爷前来迎亲,大小姐在老奴等人的搀扶下出去,这喜果大小姐定要拿好了,切莫不可在路上吃掉。”
婆子帮着收拾好了宋知凝的行头,末了,又给她的发髻上戴好凤冠,眉心点上一朵朱砂钿,这才取过盖头,盖在她的头上。
这番折腾下来,窗外的日头倒是升过了枝头,天色已然大亮,迎亲的队伍,也从远处渐渐赶来。
外面的锣鼓震天响,乐曲班子正卖命的吹奏着迎亲用的曲子,随着喜婆的一声“良辰已到,新娘上轿”,宋知凝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站起身,缓缓走出闺房。
“大小姐,注意脚下。”
头戴的大红色锦绣盖头致使宋知凝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被动跟着丫鬟婆子的提醒,该抬脚抬脚,该迈步迈步。
穿过宋府的曲折回廊,她来到了大门口,在那里,早有宋父宋青竹,携同他的继室二女儿等候多时。
“知凝,从今往后,你便是小王爷的王妃,莫要像在府上那般,使小性了。”
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长女,宋青竹拦下她,同她说最后的叮嘱。
自此女儿嫁出去,万般事,就再也由不得他这个当爹的插手。
“女儿记住了。”盖头下的宋知凝红了眼眶,继承原主记忆的她,对这个父亲,还是有着诸多不舍的。
“还有小王爷,您虽贵为王爷,微臣不敢多说什么,但微臣的女儿也是微臣的一颗掌上明珠,希望王爷摘下这颗明珠后能好好对待!”
宋青竹看向前来迎亲的虞朔,半认真半玩笑的警告他。
虞朔客客气气的对他施了一礼,“岳父大人请放心,知凝嫁与本王为妻,本王定当好好相待。”
“有小王爷的这番话,微臣便放心了。”
纵有千百不舍,到了此刻,宋青竹也只能放任女儿的离去。
他从搀扶着宋知凝的婆子手中接过她的手,郑重其事的交到虞朔手里,一向严谨的面庞被激动浸染,“小王爷,知凝就交给你了!”
“本王明白。”
牵住宋知凝的手攥进掌心里,虞朔带领着她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轿子,主动帮她掀开轿帘,扶她上轿。
等她坐进轿子里,喜婆接过他的工作把轿帘重新放下,目送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后,这才扯开嗓子,高声大喊:“起轿——”
期间停了片刻的乐曲重新吹响,提前架好的鞭炮也被人点燃,一片喧哗中,迎亲的队伍开始从宋府向虞朔的王府赶去。
数丈宽的街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他们都想看看,当朝礼部尚书的嫡女与纨绔小王爷的婚事,该有多么的隆重。
亲眼所见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开眼界。
“啧啧,不愧是小王爷,这婚事,就是与众不同!光是迎亲队伍便从宋府门前排到街尾,那尚书府的大小姐乘坐的轿子,得是八抬轿吧?”
“你以为呢?这可是皇家婚礼,跟咱们寻常百姓家,不一样!”
“也只有皇家能有这般隆重的婚礼了,不过先前我还挺说,小王爷和大小姐都不满这桩婚事,怎么才一天功夫,就成亲了呢?”
“皇家事谁说得清?”
“好了好了,小点声,当心被人听了去!”
一路驶来,诸如此类的交头接耳声不绝于耳,哪怕宋知凝坐在轿子里,也能捕捉一二。
更不用说骑在马背上的虞朔,街头百姓的谈话声,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次婚事,他也是极尽所能的高调举办,用十里红妆描绘都不以为过。
未出阁的女子躲在一旁偷偷观看,被这场举世无双的盛大婚礼羞红了面庞,她们心中期待着有朝一日,也能在心上人的迎娶下,嫁衣披身。
无论京中百姓茶余饭后是如何评论这一对新人的,至少在此刻,多数人对他们怀抱的只有祝福。
除了宋知雅。
看到她这个“好”姐姐,以如此隆重的婚礼嫁出去,她不似旁人那般羞红脸庞,而是被妒火烧红了眼眶。
“宋、知、凝!”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宋知雅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下,暗中放出狠话,“别以为嫁出去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就能从此了结!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要她轻易放过宋知凝?做梦吧!
两道目光自她眼中射出,灼灼的盯向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旁边的陈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偷摸地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要忍耐。
“今天是小贱人的大喜之日,我知道知雅你委屈,可你爹他那么看重这场婚事,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到家,关上门再说!”
她附身在宋知雅耳边小声提醒,宋知雅不情愿的点头应下,脂粉描出的脸皱成一团。
恰逢宋青竹侧目向她们母女身边看过来,一眼发现宋知雅脸上的不快,惊异道:“怎么?看你们的表情,知凝嫁出去你们好像不高兴?”
“没有,绝对没有!怎么会呢老爷!知凝能嫁给小王爷,我这个当娘的,为她高兴着呢!”
陈氏急忙否认,即便在心底,她对这桩婚事,持着幸灾乐祸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