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半年,不说每个宫妃贵人的性格都摸得一清二楚吧,至少宋知雅的脾性,清漪她是看得明白的。
宋知雅贵为六院的唯一宫妃,如今又掌管后宫,倘若哪天她心血来潮,或是单纯看人不爽,随便找个法子陷害她家贵人,恐怕到时,皇上未必会站在她家贵人这边。
“你啊,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后宫是她说了算不假,可整个皇宫的主子,还是陛下才对。”江露晗挖了一勺西瓜,递到自己的丫鬟嘴边,示意她开口,“雅妃想动我,那也得看看陛下允不允许。”
清漪哪儿有心思吃西瓜,把勺子一把夺过,直直塞进了江露晗口中,堵住她的嘴:“贵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您也不能盲目自信。是,现在陛下是需要仰仗您江家的势力,可如果有一天,江家被陛下扳倒了呢?”
江家不可能给贵人做一辈子的后盾,倘若皇帝看江家不顺眼,把江家的势力给打压下去的话,到时,谁来庇佑她家主子?
江露晗把嘴里硬塞进来的西瓜给咽了下去,只吐出西瓜籽,毫无影响地用手背一抹嘴:“真有那天,就走一步看一步。”
“贵人!”清漪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得跺脚,从在江家时,这位嫡出小姐便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仗着自己出身尊贵,又是家中幺女,于是整日混吃混喝等死。
江家的长辈让她学个音律舞蹈,她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诗词歌赋倒是精通,可偏偏她又说自己懒得开口。
清漪有时候,真想不顾尊卑有序,把她脑壳给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
“你啊,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本小姐都没说什么呢?”江露晗瞧见清漪一脸的着急神色,翻身从摇椅上起身,抱着半块西瓜,静立在树荫下,“你说的这些都不会发生,我心里有数。”
她仰起头,将视线穿过枝叶织成的绿网投向天幕,“人活一世,还是不要看得太长远,注重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是。”清漪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应下江露晗的话,谁教江露晗是主子。
诚如贵人所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既然做主子的都不急,她瞎操哪门子的心?
宫中生活看似无限风光,可各种苦闷,也只有她们这些宫妃贵人自己清楚。
宋知雅倍受圣宠,又饱经赏赐,无意是最得意的那个。即便如此,她也有自己的烦心事——也就是该如何的更进一步成为皇贵妃,将宋知凝彻底踩在脚底下。
宋知雅也有自知之明,晓得她不可能成为皇后,成为一个皇贵妃,理应问题不大。
现在的她执掌后宫是不假,但终究,飘渺不定的权利不是她想要的。
送走虞弘后,宋知雅就在雅岚殿内,开始考虑如何“更进一步”自己的后宫地位。
刚想了个开头,太后身边的大丫鬟丹蓉便从外面走了你来:“太后娘娘懿旨,请雅妃娘娘过去一叙。”
原来是太后有事请宋知雅过去相叙,至于是何事,宋知雅问了,丹蓉没有明说,“雅妃娘娘去了便知太后传您有何事了。”
“那就请丹蓉姑姑稍等片刻,本宫稍作梳洗,马上就动身。”
宋知雅本想收拾一番再去往太后宫中,谁知丹蓉在听完她的话后,皱起了眉头:“这,恐怕不妥吧?让太后娘娘等您?”
“是本宫唐突了。”丹蓉提醒了她,宋知雅让已然拿起玉梳的燕绿重新放下,稍整罗裙跟在丹蓉身后,来到太后的宫中。
方太后所居的宫殿,仅次于皇帝皇后居住的宫殿,其内里的雍容华贵程度,是其他宫殿不能与之相比的。
每次来到太后的宫中,宋知雅眼中都会闪过一丝嫉妒:总有一天,她也要住进这里面。
跟太后行了礼后,宋知雅按照太后的示意入座,“媳妇给太后娘娘请安,不知太后娘娘此次传媳妇来,是为何事?”
“没事哀家就不能见见你了?”方太后抚摸着手指上的镶玉嵌宝金指套,笑容漫不经心,“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来哀家这里了,哀家也会想念自己的儿媳妇。”
宋知雅心中一慌,太后话里这意思,摆明是在责备她没有天天来这里请安问好,可宫中礼仪,分明是单日给陛下请安,双日给太后皇后请安。
她一直有按照宫规执行,何来“一段时间没来”之说?
宋知雅猜不透方太后心中所想,只能硬着头皮,跪下来跟太后请罪:“是儿媳妇不孝,请太后降罪!”
“哀家没有要怪罪于你的意思,哀家只是觉得人老了,想多看看自己的儿子儿媳。”
方太后嘴上说着没有怪罪,却未曾让宋知雅起身。
宋知雅只好跪在地上,听太后对她训话:“太后娘娘说的是,这都是儿媳的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哀家听说皇上把后宫的打理一事交付与你,你应该不会让皇上哀家失望吧?”
“绝对不会!”宋知雅回答的果断诚恳。
方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听话懂事的主,对了,这是上次你给哀家的银票,哀家现在有钱了,可以还给你。”
“不敢!”宋知雅又把头埋低几分,整个人瑟缩着跪在地上,心中不安被无限放大,“儿媳的银票本身就是孝敬太后的,岂有送出去再收回的道理?”
她连着磕了三个头,这才鼓起勇气,抬眸向太后看去:“太后娘娘就不要折煞媳妇了!”
“雅妃请起吧,既然你都如此说了,哀家也不好再勉强你。”方太后终于心满意足,示意宫女丹蓉将宋知雅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次不过是她的一次考验,想试试看宋知雅这个儿媳妇,能否值得她收为心腹。
上次的银票一事还不足以打动她,而从此次经历来看,宋知雅虽说未必会绝对听从她的吩咐,但至少,一时半会儿是不敢起异心反抗她的。
方太后让丹蓉扶着宋知雅入了座,又让丹蓉给她倒了杯茶,“其实哀家叫你来,的确是有些想念你了,不止是你,你的那位王妃姐姐,哀家同样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