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和动作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宋知凝险些落泪。
宋知凝吃吃的笑起来,觉得他的话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我勉强?王爷,您好记性啊!您难道忘了,当日在王府正门旁的凉亭里,臣妾说过什么吗!”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双眸含着怒火,向他看去,“王爷,臣妾问过您的意思,可您呢?您是怎么回答的?您说,‘这事与本王有何干系’!”
时至今日,她还清楚记着,那日凉亭中,虞朔是用怎样呢无所谓的语气和她说话的。
宋知凝艰难的吸了吸鼻子,再也憋不住眼泪的掉落,别过头去,看向他处,“既然与王爷毫无干系,臣妾又何必自讨没趣。”
她语气里的自嘲,令虞朔无所适从。
虞朔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眼泪,却又一次被宋知凝避开。
他不死心地再次凑过去,不同的是这回,他用自己的薄唇,替她吻走眼角泪,“本王那是同你玩笑,你听不出吗?”
“玩笑?”宋知凝没有躲避他的靠近,却合上了双眼,“那种情况下,王爷还有心思玩笑?”
她实在想不出,虞朔到底是多么的没心没肺,才会在那种情况下,同她开玩笑。
虞朔喉头一哽,她的话,堵得他无话可说。
看着不断掉落的泪珠,他的心里第一次浮现出恍若失去的感觉:有什么是他无法掌控的东西,正在慢慢溜走。
强压下心中不安,虞朔继续替她揩泪:“金钗一事本王已经解决,那日本王只是在同你玩笑,却忽略了你的心情,是本王不该,本王向你赔礼道歉。”
他贵为虞国王爷,向来都是别人给他的道歉的主,何时轮到他给别人道歉?
宋知凝,是他第一个主动道歉之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王爷不必如此。”
平静如死水般的心湖微微涌动,又再次归于沉静,宋知凝回头向他看去,隔着朦胧晶莹,忽然一笑。
笑容灿烂而明媚却没由来的,令虞朔感到心慌。
虞朔抿紧唇,用力把她搂进怀里,似乎只要这么做,便能驱除心中不安。
可这不安,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就像宋知凝心底的裂痕,又是那么容易愈合的。
窗外的参天大树上,一片枯叶离开枝头,从半空中悠然而下。
入秋了。
金钗一事后,虞朔变着法儿的来讨宋知凝关心,宋知凝虽然在笑,却一如那日在水榭时,他把她压在身下所看到的灿烂笑容般,背后是如山海般沉重的悲伤。
宋知凝在笑的,可这笑,却是那么的令人心疼,心疼到无法呼吸的地步。
真的入秋了,越来越多的枯叶离开树梢,向大地坠去,天气越来越凉,宋知凝的衣衫也从单薄轻便的衣裙,变的厚重保暖。
闲来无事时,宋知凝都会在卧房内焚香看书,偶尔也会带着竹蕊上街去买书回来。
那家连升书店,却再也没有去过。
或许她是不祥之人,否则,怎会连买本书,都会连累书店的伙计。
这日,宋知凝坐在湖畔的凉亭中,看着满目萧瑟秋景,打算写首诗给明斐夫人送去。
还未想出韵律,虞朔的身影便闯了进来。
紫袍玉带的男人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自作主张抓过她的一只手攥进掌心里,帮她摩挲取暖:“怎么这么凉?让竹蕊去给你准备个暖手香炉,这样下去可不行。”
宋知凝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无碍,臣妾天生体寒,早已习惯。”
“体寒?”虞朔皱眉,“等下让府上的太医给你瞧瞧。”
体寒可不是一件好事,他对医术虽不精通,却也知道体寒对女子来说,影响颇深。
“嗯。”宋知凝轻声应下。
最开始时,她还会拒绝,可就算拒绝,虞朔照旧我行我素,拒绝与否并不会改变什么,她也就懒得浪费口水,由他去了。
虞朔见她如此乖巧,心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按下莫名升起的慌张,一边帮她暖手,一边道:“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宫里往年都会在宫中举行中秋赏月宴,今年肯定照旧如此,你是本王的王妃,免不了会被邀请出席。”
宋知凝眨了眨眼,“所以呢?”
“所以,明日,我们便回宋府去,看望父亲,可好?”
“回宋府?”
“你不愿意?”虞朔以为,她听到可以回家,定会高兴才是。
宋知凝笑了,这一次,笑容总算不再写满苦涩,“臣妾愿意,臣妾等会要去街上买点东西带回家给爹爹,还要做月饼,给爹爹吃!”
宋青竹是宋府里,唯二对她好的人,还有兄长宋远臣,这两人,是实打实的对她好。
他们的好,是虞朔无法相比的。
“你还会做月饼?”虞朔惊讶。
宋知凝没有解释,在现代,她和研究所的同事,每年中秋都会亲手做月饼。
虽说她在现代无亲无故,但把她抚养大的老教授,却如同她的亲人一样。
也不知她来到这个世界,抚养她长大的老教授,那位老人家,如今怎么样了。
黯然跃入眼底,宋知凝叹了口气,抽回自己的手,“臣妾会的事,多了去了。”
她原本想,嫁给虞朔为妻后,陪他安安稳稳过日子,她会全心全意对他好,把他视为唯一,把自己会的东西都展现给他看。
可是现在,没必要了,真的没必要了。
当初她为了鼓励虞朔多读书,会亲自下厨,给虞朔做好吃的。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看着心爱之人,吃下她亲手做出的美味佳肴。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凝儿,我也……”虞朔想说,他也想吃宋知凝做的月饼,可转念一想,他有什么立场,去要求宋知凝给他做月饼吃。
晶亮黑眸暗淡下去,虞朔替她拢了拢披在肩上的披风,继续为她揉搓暖手,“银两不够的话,就去库房支,给父亲买礼物,不必舍得花钱。”
近些时日,宋知凝在开销上越来越节省,他每天每月都会给她送去不少的稀罕玩意,其中更有金银珠宝。
按理说,她不应该缺钱才是,她却愈发节省,节省到他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