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京城内依旧灯火如昼。
周家，周书雪闺房内，正不断传来瓷器破裂声响。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青石砖砌成的地面上堆满瓷器碎片，周书雪站在这堆碎片里，衣衫狼狈，发髻歪斜。
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目光扫向跪在不远处的一众丫鬟，又抄起桌上的青花茶杯，用力摔在地面，“本小姐的话你们是不是从没有放在心上过？”
当初为抹黑宋知凝的形象，她特地派人放出风去，说宋知凝为人不检点，尚未成亲，便与小王爷勾勾搭搭。
甚至还主动勾引，致使两人双双跌入水中，几乎坦诚相待。
本以为这些消息放出去，能给宋知凝身上泼脏水，谁知一点效果也没起到。
从白日里的万佛寺一行便能看出，太后对宋知凝这个儿媳妇，满意得很！
“太后那儿本小姐不敢说什么，你们这群贱婢，本小姐还是教训得的了！”
其实周书雪此时的动怒，也有一分发泄意味在其中。
她把白天受到的气，撒在了府中下人身上，“白养你们这群下人，领着俸禄不干人事，真是气死我了！”
桌上的茶杯摔光了，周书雪的目光便落在了与圆桌配套的凳子上。
她不顾形象地掀起裙子，抬高脚，用力踹翻凳子，想象这是宋知凝的那张脸，小脚愤愤跺些，“让你欺负本小姐，让你欺负本小姐！本小姐要是不讨回来，就不姓周！”
又是一阵哐哐作响声，此夜，注定无法平静。
同一时间内的宋府却是寂静无声。
宋知雅坐在屋内的桌前，正品尝着丫鬟给她泡的茶，回想白天所发生的一切。
对她而言，万佛寺一行，不好亦不坏。
如果非要她做个选择的话，还是利大于弊的，“虽说没能整倒宋知凝那个贱人，看到周书雪出丑，也算是赚了。”
宋知凝回门之日，她去找周书雪洽谈夜话，便想好了借此机会，杀杀她周书雪的锐气。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全京城，不，是全天下人都知道，谁才是虞国第一才女。”
京城第一才女算什么？她从来都不稀罕，而她要的，是天下第一的头衔。
只有成为天下第一，才能将宋知凝彻底踩在脚下。
“再过不久，宫中就要选拔秀女了吧？”
宋知雅身为礼部尚书的次女，对宫中之事，掌握的虽不能说了如指掌，七八分还是有的。
“到时，我一定要选上秀女！”
嫁给小王爷算什么？这天下之主，当属深宫里的那个男人才对，这世上再无第二人能比他更尊贵。
她如果成功入选秀女，凭借她的姿色再成为妃嫔的话，以后便不用向宋知凝行礼，相反，宋知凝还要给她行礼才是。
“无论如何，数月后的选拔秀女一事，我都要赢！”
宋知雅攥紧了茶杯，用力之大，险些把茶杯捏出裂缝。
次日。
没有邀约的宋知凝一觉睡到自然醒，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竹蕊给她梳头挽发。
有着轻微起床气的她，每次醒来后很难立即恢复清明意识，况且昨日陪太后去拜佛消耗了太多精力，直到现在，还觉得吃不消。
竹蕊一边替她挽发，一边同她闲谈，“小姐，王爷真的很疼你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赶走了宋知凝的瞌睡虫，“好端端的提他作甚？”
“没有啊，奴婢只是觉得，王爷对小姐真的很好，他出门上朝前，特意叮嘱奴婢说不要吵醒你，还命人早早煲了汤，等小姐醒后，直接喝汤。”
“喝汤？什么汤？”
“当然是滋补之汤咯！”
动作娴熟地给宋知凝挽出一个髻，竹蕊从琳琅满目的首饰盒里取出支白玉雕刻成寒梅形状的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
只戴一只还觉不够，又伸手去首饰盒里挑选其他的发饰，被看出她想法的宋知凝猛的打断，“戴一支就够了，多了嫌闹。”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支簪子都不戴，大婚之日戴的凤冠，险些没把她的脖子给压断。
那次经历，让她对各种首饰产生了一丝阴影。
“不行啊小姐，如今你已成为王妃，不佩戴点首饰，如何能显出你的身份呢？”竹蕊绕开她的手，不死心地继续去挑选首饰。
无奈的宋知凝只好将首饰盒收起，佯装生气地看着她：“竹蕊，你若非要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奴婢不敢！”
面色一白，竹蕊慌忙跪地。
她怎么忘了，面前之人，不是她的姐妹，而是她主子。
小姐把她和娘，从二小姐手中要来，所产生的欣喜让她有些忘乎所以，稍没注意，便产生逾越之举。
“噗嗤，我和你说笑呢。”
绷着脸的宋知凝再也忍不住，失笑出声。
她主动伸出手去搀扶竹蕊，打算把她从地上拉起，“竹蕊不用紧张，我虽说是你的小姐，但我希望你把我当成朋友一样的存在，而不是动不动，就对我下跪。”
来到这里已有十日之久，她却始终无法适应下跪礼。
“那怎么行，尊卑有序，小姐，奴婢不能……”
“没有什么不能，大不了还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只在私下里，以朋友相称，如何？”宋知凝笑着提议。
“奴婢、奴婢尽量吧。”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竹蕊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立在一旁。
主仆二人走出房间来到吃饭的厅房，一眼便看到在那里张罗忙活的张嬷嬷，她和王府上的其他下人一起，正往饭桌上端饭。
宋知凝很是惊讶，“张嬷嬷怎会知道本王妃会在这时来饭厅用膳？”
“回禀王妃，老奴既然被老爷派到王妃身边照料琐事，王妃的习惯嗜好，老奴自要有所了解才是。”
摆放好早膳，张嬷嬷对她行了一礼，还替她拉出凳子，示意坐下。
“难为你了。”宋知凝有些感动，她和张嬷嬷的接触时间其实只有嫁给虞朔后的这几天。
还在宋府时，继母陈氏将张嬷嬷霸占着，根本不给她接触的机会，张嬷嬷也有多年没再照顾过她。
没想到这次她出嫁，张嬷嬷还能提前摸清她的脾性，倒是个衷心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