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前半宿,这保障湖就没有安顿下来,为了救治落水昏迷不醒的乔家公子,有人去城里请来了医术最高明的大夫。
但不可避免的,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传入了乔府耳中。
当他们得到乔剑华在保障湖上泛舟调戏良家妇女,却被良家妇女的丈夫逼得跳入湖水中时,他们随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对乔剑华的恨铁不成钢。
已然安睡下的乔家当家人乔无双,更是险些气炸肺:“又是剑华这个孽障!当初我就说过,你不该把他们母子接回乔府!”
坐在首位上的是个衣衫华丽不怒自威的老太太,她的头发都是灰白色的,神色有些疲倦,向来是安睡被人打断的缘故。
此人便是乔府当家人乔无双,也就是宋知凝的外祖母。
而被老太太乔无双训斥的中年男子,则是宋知凝的二舅乔良柏。
“娘,孩儿知错了。”年近中年的乔良柏竟像个手足无措地孩子,站在自己母亲面前挨训,“剑华那孩子,的确有很多不足之处,这些孩儿都会好好教导他,可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剑华接回家才行。”
自己儿子的性格,乔良柏这个当爹的再清楚不过,虽说剑华这孩子平日里贪财好色了些,可从没有惹出过什么大事。
他也知道这得归功于乔府在扬州城的名声,只是得知儿子被人逼下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疼了。
老太太叹息一声,一手抵额无奈道:“去把他接回来吧,看看有没有惊吓着,还有,别对人家那俩夫妻动手,这回祸还是剑华自己闯下的!”
“是,孩儿知道。”乔良柏答应的有些咬牙切齿,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安排,停顿一下,他又说道,“可是母亲,难道那俩夫妻害得剑华掉入湖中,就一点惩罚也没有吗?”
闭目养神的乔无双听到这话后,烦躁地睁开双眼,举目向自己的次子望去:“此事我自有定夺,大不了把那对夫妻请家里来让我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言下之意就是在警告乔良柏,别尽想着暗中对那对夫妻动手,一如乔良柏了解乔剑华那样,乔无双也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
乔良柏的确是打算私下里将逼迫剑华跳下水的那对夫妻抓起来,狠狠惩治一番,可看老太太这话断了他的全部后路。
不,也不完全断了后路,只要这对夫妻仍在扬州城内,他就有的是办法,将他们给抓起来!
打定主意后,乔良柏笑着痛快应下老太太的提议,对她福了福身恭敬退下,前往保障湖。
他领了乔府内的一队人马,提着灯笼踏着夜色,浩浩荡荡地赶向保障湖。一炷香功夫后,他们来到了湖边,乘坐乔府停在湖边的画舫,向着远处湖面上聚集一块的众多船只靠近。
他知道,那里便是他的私生子乔剑华跳入水中的地方。
随着乔府画舫靠近,周围船只上眼尖的人率先发现了他们,大吼一声“乔府的船来了!”
画舫越发靠近,人们就越能看清站在船头之人是谁,当察觉乔府派出之人,乃是乔家二爷乔良柏后,更是引来不小轰动。
“都让让,乔家二爷来了!”
乔府画舫甫一靠近,便有随从家丁吆喝着为乔良柏开路,乔良柏顺利踏上虞朔宋知凝二人所租用的小船,一眼发现躺在船板上呼吸微弱的私生子乔剑华。
愤怒瞬间点燃,他忘记了老太太的叮嘱,立即对周围的乔府家丁吩咐:“立马把这对夫妻给我抓起来,送到衙门去!竟敢对我儿子出手,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乔府的厉害!”
宋知凝听完这番话挑了挑眉:这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父亲,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可话又说回来,自己的母亲也是出自乔府,却与这两人截然不同。
方才听围观者吆喝说此中年男子为“乔府二爷”,那么,他会是她的谁呢?
来的路上,宋知凝一直在期待与外祖家的亲人重逢时的场景,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令人啼笑皆非的样子。
家丁没有动手,乔二爷乔良柏只得再次怒道:“一个个都聋了不成?我说,让你们赶紧将这对夫妻抓住送入府衙!”
“对不起二爷,老太太在来的时候特意吩咐过小的们,要小的们拦住二爷,以防二爷因怒火攻心而将这两人送去府衙。”
家丁中走出一位打扮稍显华丽的中年人,拒绝了乔良柏。
乔良柏没料到老太太还有这一手,当即在心里把自己的生母给咒骂一顿,随后才按压下怒气,冷声对虞朔宋知凝道:“哼,那就先让你们两人多活一段时间!来啊!把他们押上画舫,靠岸回府!”
话落,他又指挥着几名家丁动手,将昏迷的乔剑华小心抬上乔府画舫。
家丁奉命押送虞朔宋知凝二人,手还没碰到他们的肩膀,就被他们一把挥开,异口同声说了句“不用你们押送我们自己也会走”。
就这样,虞朔宋知凝也踏上了乔府画舫,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待画舫靠岸。
一行人离开后,湖面上的其他船只也纷纷散去,又过了一段时间,停下来的乐曲声重新响起,扬州依旧是那个醉生梦死的扬州。
更夫敲响子时的梆子时,虞朔宋知凝跟着乔良柏来到了乔府门前。
两尊模样威严的石狮子镇守着一片气势辉煌面积广阔的宅邸,门楼上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灯光投下,在地面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影子。
“乔府。”宋知凝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仰头凝视着悬挂牌匾上,用苍劲有力书写的“乔府”二字,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刻,她终于来到了外祖家,可发生了登徒白衣男一事,她该如何面对她的这些记忆中从未见过面的宗亲?
走在前面的乔良柏发现了她的踟蹰,回身对她毫不客气地开口说:“现在知道害怕了?告诉你!晚了!就算你怕也没用,等下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乔府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