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猜测纷纷,却无一人能想到陪在宋知凝身边的男子,会是她的夫婿,毕竟这群人打心底里不愿接受宋知凝已经成亲的事实。
宴席尚未开始,老太太将宋知凝对着众人一一介绍,果不其然如同他们猜想那样,她身边的年轻女子便是乔府新认回的外甥女。
“而这一位。”她又指着虞朔说道,声音显然不及介绍宋知凝时那般热情,“这一位则是老身外甥女的夫婿,姓虞,乃是一名商人。”
仅仅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就这么描述完了虞朔的身份,很显然,对于这位外甥女婿沈老太太并不想说太多。
虽如此,受邀参加宴席的一众男女老少还是纷纷对宋知凝和虞朔送上了自己的敬意,也恭喜乔府二老能认回他们外甥女。
好话说尽一箩筐,直到乔老太太听得心满意足时,她才一声令下,“诸位不用客气,吃好喝好便是。”
众人不约而同的就坐动筷,品尝由乔府下人端上桌的珍馐佳肴。
觥筹交错间酒过三巡,乔府二老和其他人似乎有些喝醉了,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花厅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娘身上,宋知凝带着虞朔悄悄起身,从花厅后门偷溜出去。
盛夏的夜风拂面而来,吹走宋知凝心中不知为何而生的些许烦躁,她和虞朔寻了处凉亭坐下,谈论起以后的去向。
“想好什么时候动身了吗?”
宋知凝这么一问,反而把虞朔问了个措手不及,“动身?”
“难道你要一辈子留在乔府不成?”宋知凝笑盈盈的瞅了他一眼,“我可记得某人曾经说过,要趁着流放岭南的机会,重新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虞朔也笑了,“如果你不介意,等过完中秋,我们就动身前往苏州,如何?”
宋知凝对此没有意见,只是她很好奇,“为何要一定去苏州?”
就算他的外祖家在苏州,也没必要非去苏州不可。
虞朔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消息加深一分,首次说出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做的事情:“苏州不止有江家,虞弘生母也是苏州当地人。”
宋知凝一愣,她是真没想到,方太后也会是苏州人,“这么说,你难道是要……”
对方太后下手不成?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我那位皇兄之所以能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其背后少不了方太后的暗中支持。据我调查,就连先帝先皇后之死,也与方太后脱不了干系,只是……”
“只是?”
“只是方太后此人向来谨慎,想要抓到她的把柄,绝非易事。”虞朔屈指敲着桌面,夜幕笼罩下的面容带上丝丝严肃,“前路漫漫艰辛密布,我担心你……”
有些话他不能说,不敢说,他从来就不是个相信神佛鬼怪一说之人,过去是他只身涉险也无所顾忌,可现在不同了,他还要为宋知凝考虑。
齐鸿钰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说他不应该对宋知凝动心,如果他不能保护好宋知凝,那么有朝一日,这女人很可能成为有心人要他命的利器。
他也不是不懂,奈何感情一事,从来就并非他能掌控。
“你担心我会成为他们针对你的存在,是不是?”虞朔不敢说的话,宋知凝帮他说。
主动握上那只明显不安的手,她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他心中的焦虑,“你要相信我啊,我也不是那种会任人欺负的人,他们想利用我,还得看看我给不给他们机会。”
她其实有些不懂,虞朔为什么总把她放在弱势一方,难道说是她平时表现出的样子有问题?但仔细想想,她好像也不是软弱之人。
“我相信你。”虞朔与她十指紧扣,希望能借此抚平内心的不安,“我自是相信你,只是那些人绝非善类,我担心他们会趁我稍不不注意或是分身乏术时,对你突然动手。”
他无法承受任何会失去她的可能。
说来也是奇妙,犹记最初时,他对这个女人的态度还是不屑轻蔑,认为她就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娶回王府也不过是为了秉承虞弘颁布的圣旨。
哪曾想,就在一点点的接触中,他会将这女子,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轻叹一声,虞朔再次望向宋知凝:“你能理解吗?我真的不想你有事。”
纵观历史,多少父子兄弟为了那大殿上的皇位,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亲兄弟反目成仇都不新鲜,那位子与其说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更像是用鲜血白骨堆积而成。
“该来的终究会来,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那些存心要害你的人有机可乘。”宋知凝脑海里闪过了之前遭遇刺客行刺的画面,到了嘴边的话突然顿住。
她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复杂,那两次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让她深刻意识到,这里是远离法治的古代。
或许这个时期也有法律法规存在,但真正能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还是那些重权在握的人。
“总之,”宋知凝深吸了口气,“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对未来止步不前,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原因,放弃你坚持了多年的计划。”
如果他真的因她而放弃夺回皇位,那她心里会不安一辈子。
“我答应你不会放弃,同样你也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前两次的遇刺遭遇,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好,我也答应你。”
在凉亭里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重新回到举报宴会的花厅内,此时的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乔老太太似乎发现了她的离席,却没有追究她和虞朔去了哪里。
这场特意为宋知凝举办的宴会,在亥时那刻结束,老太太跟老爷子喝了不少酒,因此无法前去送行那些出府去的客人。
乔府其他人也醉得醉死,睡得睡死,只有乔淑莹一人因滴酒未沾的缘故,还保持着清醒。
至于宋知凝虞朔,则是单纯不愿与扬州城内的名门世家有太大的焦急,虽说宴会上无人认出他们,但他们还是尽量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