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女,26岁,沐阳市人,农村户口,家里目前有一个哥哥,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因为滥赌躲债不知去向,哥哥在跑运输。死者杨悦雯和你是同村人,你们一起上学,后来因为你母亲过世家庭变动你辍了学,高三没有念完。”
“以上资料无误请签字。”杜奎把笔递给杜鹃。
“警官,你是不是觉得我嫌疑最大?毕竟我说过,我想她死!”杜鹃确定了杨悦雯死讯后,没有惊慌,有问必答,也丝毫不掩饰对死者的曾经的不尊重,不过终究是老乡,只是说了怨恨的根源,逝者已矣,情绪倒也淡然。
“是的,目前无法排除你的杀人嫌疑,据目前了解,最后接触和最多接触也算唯一接触的人,只有你。不过请你理解,配合调查,解脱你的嫌疑唯一的途径就是告诉我们更多关于杨悦雯的事情,除了你们之间的过往,还包括你们的公司组织所有细节。”杜奎盯着杜鹃的眼睛,希望她能说更多东西,凭直觉和经验,这女孩有很多隐瞒的事没说,或者说七分真三分假,而假的,有可能是最关键的。
“警官,我们哪有什么组织呀,我们经常换平台的,一个做不了多久就被查了,我和她也不在一个平台,不想和她竞争。其实我最关心的是,我做那个,会坐牢吗?你们该不会认为反正我犯了法,再加一个罪名给我就皆大欢喜了?”杜鹃知道自己这次算栽了,违法直播,这个惩罚板上钉钉,就担心警察认为自己是个坏女人,一竿子定论,把杀人罪也给确定了。
“法律不会连带的去定一个人的罪。你说没有组织,那你怎么能准确的更换平台,你上级负责安排这些事情的人是谁?”杜奎觉得这位本家在转移话题,她的话漏洞明显。
“我们都在聊天群等通知,有一个人,网名叫xx直播平台企划,每次都是他发链接我们转平台。网络虚假的东西太多,我连这个做企划的人性别都不清楚,其他东西就更不知道啦。”
“你说的我们会核实的。现在,请你说说,你和杨悦雯从小到大的事情。”杜奎觉得寻找破绽就是让她讲故事,当一个人习惯去讲故事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透漏出更多情绪和感官,或者说,核心的故事情节被篡改了,那她会篡改更多旁枝末节来让这个故事不那么生硬,除非她是天生的演员,入戏太深,把自己也骗了。
“我知道你有不幸的家庭遭遇,这件事了结之后你有什么困难,我尽量会帮你的,因为我从小也遭遇家庭变故。”杜奎又很真诚的加了一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刑警,但更多的是想拉回迷途的可怜女孩。
“没想到你会和我说这些,你和其他警察不一样,警官,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警察,工作这么拼命,家里生活压力也很大吧。你挣的钱还没我多,你的善意我心领了。”杜鹃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觉得杜奎家里生活压力也很大,否则不会这么拼。
“我知道我做了一份人人鄙夷的工作,我没得选择,没有学历,没有人脉,没有资本,我打过很多工,根本填不满家里的无底洞,后来我想明白了,比起杀人放火的去挣钱,我自己作践自己,也不算连累了别人去挣那黑心钱。”杜鹃嘴角擒着一抹自嘲的笑,什么是体面,什么是肮脏?
“你说的话我不可置否,我们没有权利去评判别人的选择,作为一名警察,我会捍卫法律的尊严,关于你违法直播我们会有其他部门同事跟进,而现在是杨悦雯的命案,你要告诉我们更多细节和自证清白的证据。”
“自证清白?我连做的梦都是黑暗的,我无法按你们的流程证明我的清白,我只能说我没杀她,我那晚在直播,没出过门,她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什么出去的,我一概不知,你们敲门我还去她房间找过她,她不在,我当时就觉得肯定出事了。”杜鹃嘴角的自嘲笑容更飞扬了。
“那就说说以前的故事吧,说不定会有线索,目前只是你有一定嫌疑,这是基本流程,我们都需要配合。”杜奎看到女孩眼神里隐藏着一丝悲凉,也许是藏着很多故事吧。
我出生在映山红满山绽放的时候,父亲就给我取名杜鹃,小时候父母恩爱,他们一起承包了大片的山坡,种果树,养山羊,我家生活在农村还是比较富足的,从小我和哥哥衣食无忧,基本要什么爸妈就给买什么。后来父亲认识了越来越多做生意的人,学会了赌博,越陷越深,母亲身体底子不好,积劳成疾,苦心劝诫父亲悔改,最终父亲败光了家产,母亲生病连治病的钱都没有,亲戚也没有来往,母亲过世了,催债的人每天都来,父亲躲出去了,我也没有继续念书,出来打工。
杨悦雯和我是发小,她家境不好,父亲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听说她母亲是被骗来的,在她小时候就跑了,他爸给我家做过一段时间的工,后来我爸把所有资产输光了,他爸爸也出去做生意了,据邻居讲,有一大部分钱都是赢的我父亲的。
杨悦雯读书很刻苦,至少上了大学,我出门打工后,我们就比较少来往,父辈之间的事情对我们而言影响不大,主要是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她读大学,我高中辍学打工,未来的路估计没什么交集了。
后来过了几年,她突然找到了我,说没工作,初次见到她时,神情恍惚,我尝试着说我做的工作,她也没什么反应,说挣钱就行,什么都干,后来就一起做了。
我们在一起生活,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一根刺,我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我自己的糟心事都无人可说,也没问她遭遇了什么,就这样过了几年,我和她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虽然表面我们和和气气,老乡互相依靠一般,实际上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任何心底的阴霾,都没有透漏一丝。
她有一张相框,是一个男孩子,一直放房间里,一直倒扣着,用她的相框压着,我偷偷看过,我猜这个男孩子一定对她很重要,又觉得好像有极大的仇恨,不然怎么会把脸磨花了,倒扣着,又不丢掉。
关于她更多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了,我知道女人之间有时候的仇恨对你们男人来说会显得莫名其妙和无足轻重,我确实恨她,但是也只是想想,我没有这个能力去杀她,我一个没有家的女孩子,活着已经不易,何必把自己往死路里逼。
“我查了你们的消费记录,你每个月都会给你哥哥打一笔钱,而杨悦雯,花钱大手大脚,你们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她都会主动出钱,买化妆品服装也是只选贵的。我说的这些对吗?”杜奎听完杜鹃的叙述,接话问道。
“是的,这也是我恨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她家那么穷,一直穷,她都敢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人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只是一小部分,很多穷人在遇到自己没有接触过的生活会沉迷其中,因为他没有享受过,他喜欢这个感觉,放纵,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天性。我是对自己太狠了,我每个月给哥哥寄钱,是想他娶个嫂子,他都30好几了,开车跑运输挣不到什么钱,也遇不到什么女孩子。其实我知道,他把钱都还父亲的债了,我虽然嘴里恨我的父亲破坏了这个家,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债清了,父亲能回来,母亲已经走了,再恨,也挽回不来了。”杜鹃眼睛里有泪花闪动,家庭的不幸,已经让这个柔弱又坚强的女孩快撑不住了。
“最后一个问题,杨悦雯的父亲也好赌,你觉得你父亲深陷赌博,和她的父亲有没有关系?我们正在找她的父亲,目前不知所踪,据我推测,你父亲有可能也在找他。”
“警官,我说过了,父辈的恩怨,和我们没关系,就算她父亲设圈套让我父亲钻,如果我父亲能经受住诱惑,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悲剧,杨悦雯她童年过的不好,至少他父亲没给她花过什么钱,能活下来,都不容易了。”
“好,我们今天谈话先到这里,因为你牵涉的案件不止一个,暂时不能放你回去,先到我们指定的地方居住。”杜奎整理了一下资料,准备再好好分析一下。
杜奎电话响起。
“头儿,那个接电话的人找到了,但是他说根本不认识杨悦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