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景有一茅舍位于林间。
茅舍之门之身锁链重重,之内一物恹然而卧,颓败之色,浮于纸上,似有枷锁困足穿骨,病态之色足然。
远景则用淡墨表现远山的山形暮霭。远、中、近层次衔接自然,渲染得虚实掩映,轻烟薄雾,宛如有层青纱遮盖,使人一览之余产生了一种清深悠远、空灵舒适得远离尘世之感。
良久,夜风微徐,逸进窗花,阮宁波呆呆凝视,手中之画,依然只是画。
忽而一股幽风,烛光摇曳,灯影浮动,忽明忽暗之间,画上仿佛起了变化,立于溪边的青鸟不见了踪影,而那锁链重围的茅舍之内,浮现了溪边那只青鸟的身影。
最诡异的是,恹然而卧的那物,灯影疏动之间仿佛肉骨生肌,浮华绚丽起来,俨然亦是一只青鸟。
阮宁波疑虑陡升,在灯下又看了一遍,遂拿至窗前,于月影之下审视,此次可以清晰的看到,溪边那只青鸟不见了踪影,而是跑进了茅舍之中。
以前听说过有古玩商用两张画蒙人的——画中有个背伞的旅人,一到下雨,画中的伞就会撑开;其实是两张画暗中调换。
可是此画,颇为诡异,是她亲见,焉能有作假之嫌?
阮宁波正疑窦间,床上之人咳嗽声起,急忙扔了画在桌上,走到床边探视。
刚伸手到额上,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吵着你了?”阮宁波问,瞧见他满脸的汗湿。
“没有,只是闻见了檀香!”郎东垠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时之间竟有点顷刻之间将要毙命的样子,惊得阮宁波的手都抖了起来!
直直的顺着他的背。
良久。
郎东垠平息下来,脸上一片青紫,虚弱道:“你在忙些什么玩意,臊得喉咙里痒得慌,咳得要死要活的,扔了吧,存心把我呛死不是?”苍白的闭着眼,藏在棉被下的手里,握得住的是落寞。
“厄,好,只是在屋子看到一个檀木的盒子,把玩一下,你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赶路呢,我这就去扔了!”
阮宁波转身拿了画,攥在手里,背对着郎东垠,踌躇再三,汗湿的手渗透了纸背,感受到手下的纸张渐变渐软。
终于一迈脚步,开了门。
已将近六月的夜里,白日里虽然燥热,但是这夜幕笼罩的深夜,也是夜风凉多。
郎东垠在床上躺着,意识还算清醒,阮宁波已经出去了好些个时辰,却仍不见回来,叫她去扔画,现下这时间,画十张也阔绰了!
他知道那是一张画,闻得那檀香味,他就知道了!而且知道那幅画不寻常,是出自谁手,你会藏到哪呢?现在他连说野蔷薇这三个字都觉得难以启齿。命运!
强起了身挪到窗边在窗缝里望着,那阮宁波站在天井处,肃立!
一对壁人,男的看似痴情却奸诈,女的看似聪慧却痴呆!郎东昱在心里骂着!
不会站到天亮吧,难道不知道扔垃圾的地方在哪?郎东垠嗤一声,然后看到阮宁波的手动了一下。
摇摇头,再摇摇头,还真被他给猜对了!
这客栈东南西北客房围成一个天井,环绕天井的是一圈围栏,记得白天时候他被初醉背着时,脚踢到了回廊的围栏,中空的声音,还气急败坏的说这围栏真是劣质,竟然是中空的!
现在某人正把某物塞进去。
郎东垠虚白的嘴角闪了一丝笑。
皇兄真是个奸人,他自己则是个更奸诈的奸人!
若我不是皇帝,你会作何选择?
如若你选择回宫,又是为何?
一盏茶的时间。
你还没想出答案吗?
那我来告诉你,我的答案。
不管我是不是皇帝,我都是一个男人,一个普通平凡的男人。
恋上一个叫阮宁波的女子,的男人。
郎东昱。
郎东垠想着那画里卷轴里的纸卷,想必阮宁波是没有看见,他的皇兄,他的皇兄啊!
“你笑什么?”青天白日的马车上,一行人正向着离皇宫越来越近的地方前进,袁湘驿实在看不过郎东垠那有些猥亵的笑意,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想知道?瞎子!”郎东垠不耐烦的翻翻眼。
“你……你才是瘸子呢!”袁湘驿也不甘示弱,比恶毒,她会,况且对方还是真的残疾!
“小娘子,你和你家公子脑袋有毛病啊,去金都赶着送死不是?你们那个什么初醒啊,说不定早已人头落地了!”
郎东垠尽管浑身使不上力,但是却依然嘴上不饶人。
“我们公子绝对会化解这一切的!你等着瞧吧,哼,也许你呀瞧不见了!”袁湘驿别着个脸,一脸的冷笑。
“湘驿,莫要胡说!”初醉一甩衣袖,登时一阵清新冰凉之气,拂来。冰魄幽兰,先给郎东垠提神吧,要保住这一口之气。
“初醉?”阮宁波轻唤出声,眼神里带着点颤抖的恐惧。
“他中的是五行散,中毒之人初始只是无力出虚汗,紧接着开始面上浮现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颜色,金则赤,木则绿,水则蓝,火则红,土则灰。现在他的面色已然红中带灰,没想到他会发展的这么快!”
此语一出,顿时几人皆惊,先前初醉是打了保票的,所以阮宁波才为了照顾郎东垠的伤将行程安排成了三日,哪知会是这般境况。
“他昏过去了!”袁湘驿在一旁捂住嘴。手颤抖着,那个淫王的脸,变成了土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