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东昱苍白不失英气的脸上泛起一抹自嘲,“扶我坐下吧!”
等杨勇把他安置在一个背阳的树墩上时,郎东昱方才缓过劲来,“人的身体往往比人的脑袋反应得更迅速!当时不能考虑,刹那之后,不相信那是真的,母后,应该不会那样做!”
“皇上,那现在?”
郎东昱坐着树墩,单膝微屈,虽然左手抚着伤未痊愈的右胸,仍然观来自成一派悠闲。杨勇垂首侍在一旁。
“现在,你可以打昏我了!”郎东昱的声音温润低沉,带点了如指掌的邪魅味道,似乎深处更有一丝苦涩!
山幽林深,偶有鸟鸣。
杨勇背在身后的手猛攥紧了下,汗湿一片,皇上的意思让他刹那警惕起来,“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吗?你十岁来跟在朕身边,朕没记错的话,是高得全拨你来的朕那是吧?”
噗通一声,杨勇跪下,膝盖下是落叶吱吱咯咯的声音,“确实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然,属下实属不得已!”
郎东昱象是没听见他说的话,径自往下说到:“朕开始怀疑你,却很晚,在让你和高潜去送锦盒给高公公时,你们给朕的答案。不对头!你给的答案不对,而高潜根本就没去过内监府,对吗?回过头去看,朕去白鹤楼那次,归途遇劫杀,夜天题和朕都杀红了眼,而你却一个人都没有杀,所使出的每一剑,刺在黑衣人身上的,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还有这次,朕从城楼掉下,只有你,找到了朕,知道朕看见你第一眼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杨勇低沉的声音被一阵恍惚而过的风吹得飘摇欲坠。
“一个为主人叼猎物的猎狗!”
杨勇沉默了。
“朕想知道的是,送锦盒那次,高潜去了哪?你怎么能支开他的?”
“属下很想支开他,但高潜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如果不是因为在内监府看到了肖似袖白堤的人,他可能还不会离开!”
“袖白堤?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郎东昱象是在问杨勇,又象是在问自己!
杨勇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郎东昱。
郎东昱自嘲一笑,“朕忘记了,你的新身份!”他似乎不能用皇帝的身份来命令杨勇,而杨勇也不一定会回答他!
“皇上,原谅属下!”杨勇的声音涩涩的,如行走的沙漏。
随着人的离去,几只飞鸟扇动翅膀,扑棱棱的落上树梢。
郎东昱看着那个人影没入林间,心中低叹一声,品着杨勇方才的话,皇上,剑,属下带走了!您多保重!这是环形山,属下的任务是困住您。
环形山,山路回环,险象环生,稍加不留意,就会走向越来越往里的山路。
不过,这对于郎东昱,都是小菜一碟。
杨勇,从男人的角度来说,仍然是对得起他的!
当萧少岸从杨勇手里接过那把宝剑的时候,瞥了风尘仆仆的杨勇一眼,杨勇之于宝剑,更让他诧异!
他知道,白鹤楼劫杀那次,他就知道,皇上,知道了他,怕不单单只是萧少岸。如今,这个皇上身边的三大侍卫带着王者之剑不光前来,郎东昱的心里,会如何想,被欺骗,众叛亲离的感觉,不好受!
送走了杨勇,萧少岸开始部署两日后的一切,明日是金樽皇朝的祭祀皇朝大典,皇上多日称病不朝,大臣早已经在彻日上书。
“大人,大人!”一小厮疾奔过来。“边境急报!”
萧少岸接过,眉目平静无波。
纸上赫然,吴国大军,蠢蠢欲动,楚国军整装齐发,已经悄悄向边境行进。
虽然他并不赞成肖少更元帅是用袖白雪的命换来这一切,但是,无疑,这样是有效的,只是,这个度,有待把握。
是时候让陈年往怨开始复苏了。
只是不知道一向老谋深算的太后会有何种动静,但是就他了解的隐秘情况来看,一切都在肖少更元帅的掌握之中!
总有那么点忐忑,让他不由得捏紧了指,在思虑着,这个今日的高公公,还是昔日的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帅吗?
今日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辗转反侧的,还有金樽皇朝最尊贵的女人。
在翻了几个身之后,皇太后李姝仪停住,直直望着穹窿屋顶,高得全的话,犹在耳旁。
太后娘娘,皇上若是不能及时赶回,那,您是该好好思量一下了!现在吴国和楚国正蠢蠢欲动,而皇朝上下也稳不住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的大殿之上,她,做为昔日军旅中的一位随先帝出征的女帅,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和冷清。
邻国蠢蠢欲动,正是将士该报效国家,尽己绵薄之力的时候,但是却没有一位将士站出来,毛遂自荐。
下令下去,所有的人,寻找各种理由加以推脱。
皇太后李姝仪紧紧的攥住床单,这群人,这群人竟然威胁她,如果旧伤不愈,没有人知道上了战场,会不会是自己的同胞又在背后捅了长剑。所有的人上书,让皇上恢复早朝,如若不然,那就让大皇子郎若虚来主持祭祀大典。
夜很黑,似乎一直这么黑,黑下去。
没有人知道夜色里,一个女人披衣起,去了一个苍白荒凉的地方,那里,如她所料,有一盏灯亮着,肖月兰并没有睡。
这样一个日子里,她们两个,都难以入睡吧!
她们生命中共同的男人长眠地下。
相较于李姝仪的心潮澎湃,肖月兰就显得沉静的多,也许她本来就无欲无求,就不在乎什么心情的潮起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