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刘慎哈欠连天,秦璟瑜则又睡着了。刘慎推窗看看夜色,只见弦月高挂,将近子时,客栈早已闭门。刘慎小声对嬴少仪道:“师父如何不辞而别?此时还不回来?”话刚说出口,就见街上一黑影朝客栈走来,正是徐浮。
徐浮一跃而上,从窗户进入。刘慎忙问道:“师父,你去哪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徐浮脸色凝重,瞥了一眼秦璟瑜,见她睡着,便说道:“刘慎,少仪,你们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再说,到时我来叫醒你们。”说着径直往自己房内而去,刘慎等也无可奈何,回房自去睡了。
…几个时辰悄然而过,“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徐浮叫醒了刘慎等三人。
徐浮等三人穿戴整齐,道:“我们走吧。”三人不明状况,只得跟着徐浮而行。
走出客栈,才发现夜色未去,大街上寂静无声。几人跟着徐浮出了城镇,来到了镇外一处村野之地。徐浮在一颗三人环抱的树下停住,飞身上树,从上扔下了一个包裹,包裹掉于地面散开,从里面滚出一个面目可怖的人头来,正是那长官。
几人吓了一跳。嬴少仪惊道:“师父你…”
徐浮道:“没错,我已手刃凶手,以慰璟瑜祖父与村长的在天之灵。”
秦璟瑜怔了一怔,随后从惊吓中回复情绪,扑通一声对着徐浮拜倒,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徐浮忙道:“万万不可…唉,璟瑜,你祖父的死我实有责任,应该早料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却窝囊的走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你不必这样。”
秦璟瑜抬头道:“若不是恩人你出手相助,我早已落入淫贼之手。祖父常对我说,要怪只怪这黑暗的世道,我们普通人的命在这世道面前,就如草芥一般。”
徐浮听了,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一向心怀苍生,不忘祖训,试图以医术济世,如今看来,怎抵得过这黑暗世道对人命的摧残。即便是炼成那药方,又能救得几人呢?那沉重的赋税与徭役瞬间就能造成饥饿遍地的残酷景象。
徐浮念及于此,不免心灰意冷,同时一种强烈的念头正涌上心间。
徐浮正犹豫间,只听刘慎道:“师父,你怎么了?此事既已了结,也是那人罪有应得,若不是你拦着,我那日就结果了他。师父,此事既已了结,那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否还是如先前安排的那样?”
徐浮自言自语道:“接下来?”
嬴少仪道:“师父不是说要去寻那草药,炼制药方,以救济世人吗?”
徐浮“哦”了一声,看着眼前的三人,道:“不去了。”
“不去了?”嬴少仪与刘慎同时问道。
徐浮答道:“嗯,不去了,你们明日启程,带璟瑜一同回蓬莱去吧。”
嬴少仪不解道:“我们?”
刘慎也道:“师父,那你呢?”
“我不回去了。”徐浮沉思片刻,又道:“现下有一事需要你们去做?”
刘慎道:“师父,是何事?”
徐浮注视着嬴少仪与刘慎,郑重的说道:“我今日将传位于你们两者其一。”
“啊!”嬴少仪轻声惊呼。
徐浮不待两人发问,继续道:“你们俩武学悟性选高于常人,实是最佳人选,且我已决定,你们不得违抗师命。”
刘慎听了,心内一喜。
嬴少仪却道:“那师父你将去哪里?难道是准备一人去往那雪山崖壁采集草药,这未免太过危险。何况师父你正值壮年,如何作此决定。”
徐浮道:“我心意已决。等决定了继任人选,你们就走吧,而我将在此地稍作停留,以防累及无辜。若是他们来寻我,便由我一人承担,若是不来,我再做打算。”
刘慎道:“师父,万万不可,此事绝与你无关,如何白白送了性命。”
徐浮提高音量,说道:“我已决定,无需多言,难不成你们不听师父的话?还有…你俩现下马上准备一番,待会比试,胜者便继承我的位置。”
事发突然,嬴少仪又道:“师父,这…,恳请师父再做思考。”
徐浮不愿多做解释,于是道:“少仪,你真不听师父的话么?”
嬴少仪等弟子大多为孤儿,或是父母无力养育,因此自幼便上山,徐浮就成了亦师亦父的存在。当下见徐浮如此坚决,也就不敢继续忤逆。
嬴少仪只得道:“弟子不敢。”
刘慎这时说道:“少仪师妹,既师父发话,那必有道理,师父也非草率之人,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我只管使出全力,剩下的事,师父自会定夺。”
……
一轮红日初升,冲破那晨间的雾气。徐浮与秦璟瑜端坐一旁,两人面前则是摆开架势的刘慎与嬴少仪。
刘慎道:“少仪师妹,我出招了。”
话毕,嬴少仪严阵以待,刘慎则率先攻来。
蓬莱教虽非以招式见长,但这只是相较内功而言。其实蓬莱教创教祖师在内功修炼所需的基本拳脚与步法基础上,总结出了一整套外家功夫的框架,再经后人不断补充完善,日臻成熟。
当下两人你来我往,刘慎攻守泰然自若,招式纯熟,徐浮于一旁看了也微微点头。两人纯看招式,嬴少仪并不占优,渐落下风,只是差距也只在毫厘之间,经难分胜负。
两人稍作气息调整后,刘慎再度抢先攻来,两人师出同门,因而攻守之间,如出一辙,谁都明了对方下一步可能出现的招式。只见两人分别双掌击出,四掌相对,体内之气源源不断汇聚掌心。“啪”的一声四掌相交,两人都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相比嬴少仪,刘慎似更加踉跄。
刘慎如何甘心,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又飞身攻来。嬴少仪经此一击,心中已知刘慎之内功似不如自己,但她深知刘慎心高气傲,又怎么会承认不如自己这个师妹呢!嬴少仪本就从没想过要继承师父之位,在她心中刘慎早已是不二人选,加之自己自幼对刘慎这位师哥便有着一丝崇拜爱慕之心,当下将计就计,故意露出破绽,刘慎见此良机,也不多想,只道是嬴少仪不如自己,一掌击向嬴少仪毫无防备的面部,在她面前一拳的距离处停下。
刘慎难掩得意,笑道:“师妹,承让。”
嬴少仪则自谦道:“还是师哥技高一筹。”
两人收手,看向一旁的徐浮,只见徐浮站起身来,目光不断打量着嬴少仪,嬴少仪不敢对视,眼神游移不定。徐浮说道:“刘慎,既是你胜了少仪,那就按照先前言定的来办,反正你俩谁都没有区别。”
徐浮又从身边摸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道:“刘慎,此是我教传承下来的医药之书,现交于你,其中记载了诸多药方与修养之术,对我教内功之修炼也大有裨益,望你勤练武功之余,也不要荒废了这医术便好。”
刘慎道:“谢师父。”伸手接过那册子。
徐浮又道:“此次事发突然,因此我再与你写一份文书,以作书面之证。”
几人回到住处,徐浮取了笔墨书写完毕,交付刘慎,又待众人于房内休息时,竟也不道别,便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