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我转过头看见方滔正站在我的身后,为什么现在眼前的这个他才更像符合我梦中的那个少年呢?
“我没事。”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事,看起来有那么点不开心?”
“能让我不开心的事,难道你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麻烦你离我远一点,现在不是特别想见到你。我的人生被你搅得还不够乱吗?还想我的人生更乱一点,更崩溃一点是吗?”
“你别激动,我不是,是我的错,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也不是,应该是我现在这张脸的错,所以你看不到真的我。”他紧张到语无伦次,“先这样,我不打扰你了,你先冷静一下。”
他垂头委屈地走了,那样子真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他明明在我的世界里本该千刀万剐打入地狱的人,怎么会有这幅面孔?
车尾那道光已经微弱的几乎看不见,车上的人毫无察觉,从他们淡漠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们以为自己还在去往M市的车上,只是还没到达终点。这车上的黑夜白天早已分不明,没人在乎自己去的地狱还是天堂。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既然想不清楚,干脆不想了。这车上目前为止在自己的身上还没发生什么危险,就当享受一个漫长的长途旅行好了。这不是自己最初想的吗?希望列车可以就这样一直开下去,不停下来。好了,现在实现了!
但意外总会在人不以为它不会来的时候到来,列车上的一对年轻夫妻因为孩子太调皮摔伤了而吵了起来,妻子责怪丈夫没看好孩子,丈夫埋怨妻子只顾玩手机没照顾好孩子。就这样两人你推过来我推过去,孩子在中间倒是消停了哭声,大人却吵得越来越激烈,一度动起手来。看热闹的人如同他们吵架的分贝越高人就聚的越多,两人酣畅淋漓的过招,观战的人就差摇旗呐喊了。
我作为一个路过的人,本也不想掺和进去,没想到挨了实打实的一巴掌,那本该打在那位妻子脸上的巴掌重重的印在了我的脸上,真实的体验到了脑瓜子嗡嗡的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能把人扇到晕头转向的巴掌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丈夫的爱里掺杂了多少的恨呢?
在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我是懵的,扇错了人?那两人停止了骂战,在看着我。
痛感袭来,我回了那位男士一巴掌,力气已经用尽了,好像也还没达到他的力度。
只是我这一巴掌,把所有人扇醒了。尤其是那位女士!
“喂,你谁啊,干嘛扇我老公。”
她把我推向一边,没站稳的我跌倒在地上。怎么?我这个受害者到她那里怎么变成了打人的人了?
“大姐,你是瞎了吗?还是出门忘带脑子了?刚刚你老公那一巴掌要是没有我挡着,落下去的可是在你的脸上。”真的是要被这个愚蠢的女人给气死。
“那你干嘛要打他呢?”
这样的逻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的出来的,她的脑子应该不是进水了而是冲进了泥石流。
“难道我要白白挨他一巴掌吗?”我问她。
“给你道歉不就行了吗?你怎么动手啊你。”
“我……”简直气结。
她反倒去关心她丈夫的伤了,“老公你没事吧?我看看。哎哟,脸都红了。”
我这一巴掌,他们两个人倒和好了?
“道歉!”我说。
“你巴掌都还了,还道什么歉啊!”那位妻子不耐烦的说。
我拍拍她的后背,她转过头来,一巴掌呼到了她的脸上,一声啪响的很清脆。
“这下不用道歉了。”
“你……”
这回轮到她气结说不出话了。这下那位丈夫忍不住了,又一把推了我,但这次没倒在地上,后背有人靠住了。方滔?
“你没事吧?”
听说话的声音,是他。
“我没事。”
他没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便拉着我走了。留下后面那两人对各自虚虚实实的关心。争吵时的一片狼藉如同观看热闹人们的目光收回到了各自体面的面具下了,松了一口气。
我跟在他的身后,他手里的温暖传至我的手背上,我想挣开他的手,可总会被他的温暖吸引住。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在犯贱?他明明是自己恨至骨髓的人啊!
回到我自己的座位,他说去给我接杯热水,就走了。我想一个人到没人的地方待一待,就朝着车尾走去了,也没等他回来。
那里风很大,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如果想跳下去的话随时可以,一直盯着一直在移动的地面看了很久,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的画面,有开心的,有不开心的。但大多还是那些伤心的,记忆深刻的总会是那些曾经令你痛苦的画面。我或许从来都是一个怯懦的人,被诬陷被伤害的时候无声的忍下,任时间抚平了伤口,等多年后才会想起自己的委屈,而那些伤害自己的人早已在过去的岁月里杳无音信。
“原来你在这啊,找你半天没找到。”方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我回过头瞧了他一眼,没回话。
“给你泡了糖水,喝了说不定心情能好点。”他递过一个白色的杯子到我面前,里面的糖水是红棕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泡的。
我接过他的糖水,抱在手里,没打算喝下,主要也不太口渴。看他期盼我喝下的眼神,不知是真的担心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放心喝吧,没毒。”他是看出我在想什么了吗?
我尴尬地笑笑,“我只是不渴,不太想喝。你可以走了吗?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你可以把我当空气,就当我不存在,我就在这角落里站着不说话。”
“你这么大个人,角落都快塞不下你了好吗?除非我瞎了,才会看不到你。”
“你瞎不瞎都一样,看不见我。”他在那自己犯嘀咕。
“你在那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说角落挺大的,能装得下我。”
看来是执意要跟我处在一个地方了是吧?他什么时候变成乖娃娃了?被雷劈了?转性了?好像都不太可能啊。
“给你变个魔术要不要看?”他不时过来搭话。
我冷眼看他,示意他闭嘴,可是这个家伙就跟没听见一样。一枝玫瑰凭空出现插在了我的大衣口袋里。
哼,小伎俩。这时一只蝴蝶落在了我的肩头,它的翅膀是彩色的,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我看的出了神,正当我想触碰它时,蝴蝶在那一瞬间成了灰烬,被风吹散了。
呵,这家伙有两下子。
我抬了抬手中的杯子,“能把这被杯子变成刀子吗?可以的话算你厉害。”
他朝我挑了挑眉,叫我看着。果然,杯子变成了刀子。
我走到他的身旁对他说,“你看这刀是不是挺锋利的,杀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的刀当然没问题。”他总是喜欢离我很近,弯下腰凑到我的耳边说话,“你要是还过不去,你现在可以把我千刀万剐,我不想痛苦离你这么近,而我却没办法把它从你的身边抽离。”
刀的尖峰刺进了他的胸膛,带着我的仇恨。他的鲜血滴落在我白色的鞋子上,那鲜艳的红色是那么的醒目。他,真的会死吗?
此时的我,心中有一种雪洗耻辱的痛快,希望他就此死在我的面前。但心的另一边却有一丝隐隐的痛感,真的希望他死吗?为什么会出现难过的情绪?
就在我陷入自我的纠结中时,方滔像个没事人似的把刀从他的伤口里拔了出来,这惊人的操作,我只能手足无措的捂住他的伤口。
“你这是干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痛快是吗?”我有点生气地吼他。
我这是怎么了,害怕他死吗?死得痛快一点不更好吗?
“心里舒服点了吗?还不够的话,可以再来一刀。”他望着我说。
“你没事?”我问。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看起来确实像是没事的样子,可刚刚明明流了那么多血,而且刀口正中心脏的位置,怎么会没事呢?
等等,伤口的血已经停了,而且开始愈合了?他不是人吧?
“你不是,你不是方滔对不对?你到底是谁?”我忐忑的问。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我不是方滔。”他说。
“那你是谁?”
“我是方寻。”
“你跟方滔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弟弟,你想的没错,我现在只是借着我哥的这副躯壳才能跟你说话,我其实在七年前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我认识你也是因为我哥,从那之后就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只是你不能看见我。他伤害你,我也不能阻止。从那之后,我就想守护在你的身边,一直陪着你。真的方滔他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方寻。”
我想过很多的可能,但唯一没想过的真相是这样。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一直陪在你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