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你永远想不到。
乙亥年末,这个世界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世界还未毁灭。
第二件,我出生了。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每时每刻,每个地点,每个人,都会莫名其妙的诞生出奇怪的想法,比如,世界毁灭,传的神乎其神,吓得我那素未谋面的老娘草草将我带到这个时间便撒手人寰。
我那素未谋面的老娘凭着生命的本能和对我的希冀,在庚子钟声即将敲响的那一刻生下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听见我的啼哭,许是看了我一眼,便带着微笑离开了,留下反应慢了一拍哇哇大哭的我,和一个束手无策的稳婆以及路过游方的道人。
想来我是有一个便宜老爹的,但是我那老娘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告诉稳婆,更何况我的老爹。
稳婆总说她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的,上过几年学堂,年轻的时候还给都城的大户人家带过孩子,还说那当家的老爷给她张罗过一门亲事,只是无奈家有年迈多病的老娘,最终还是回到了这片她口中的穷乡僻壤。稳婆年轻的时候也是花一样的美人,用她的话来说,那十里八乡上门提亲的俊后生给门槛都磨平了,门槛磨平这件事我可以作证的,毕竟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的门槛的确比别人家的低,但究竟是踩平的还是年久失修,谁有说的清楚。
终究婆婆还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了,大抵是没有一个男子情愿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里背上一个烂包的家,当听闻婆婆尽孝至终的要求后,一个个也便散了。
婆婆许是爱过某个人的,但婆婆从来没有说过,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甚至临终的那一刻都没有一丝丝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洒脱的就像你觉得她只是睡着了,明天又会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梳妆寰洗。
我没有姓,只有名字,名字是老道起的,说我诞于乙亥末,庚子初,克父弑母,命途多舛,将来必是十足的恶人,为祸世间,不如舍了他,青灯古道,修行向善。
婆婆可能是在我那老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可能是母爱心爆发,终是没有将我舍了去。
婆婆接受了老道给我起的名字:乙亥。
送离老道时说:人之初,性本善。
老道邻别时留下一个吊坠,并告诫婆婆,一定要我随身佩戴,万万不可离身,将来若有变化,可以上昆仑山寻他,许还有一线生机。
婆婆凭着自己多年为村里妇人接生没出过岔子的声望,让村里人采后山松木做了棺材,取崖边石做了墓碑,刻字时难倒了一群人,无名无姓,终究只能刻下:乙亥末,庚子初。
村里的风水先生还是很专业的,选的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我想我那素未谋面的老娘她还是很喜欢的吧。
婆婆抱着我在碑前道:姑娘,安心去吧,乙亥会长大的。
林间的风儿轻柔,溪水潺潺,不知名的鸟轻啼着,婆婆抱着我,在光影斑驳的林间带着我缓缓而归,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咸咸湿湿的味道,但是一点都不压抑。
我,乙亥。
会长大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