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故乡啊,我回想着过去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孤独和时间,已流水般逝去。那遗忘在角落的思念,我试图通过记忆之眼再看一遍,像是看一部老旧的黑白影片,看着我的生活而我不在里面。点数着每一个时日,用皱纹在我的脸上将它刻画,这一切令我烦愁,在半醉半醒之中,我迷惘了,不知道自己爱什么,而死亡拧笑着,正踏着大步向我走来。
我还记得你那些无与伦比的光彩,花香、阳光、星辰和月亮闪耀在绿色的枝头和原野,你用粗糙的大手抚摩着我,而我怀着爱,呐喊着渴望从平凡的尘泥中脱身。远离了你,作为对命运无常的奖励,痛苦、恐惧和担忧表示感谢。它们对我说:承认你精神空虚吧,因为你厌烦一切。困境,可恶又专横,这个雪夜,我的灵魂聚到毫无希望的尘埃上,在无可奈何的痛苦中承担所有的事情。雪脱离了云层便停不下来,一个并没有死亡的灵魂,却拒绝回家。当我明白我走入他乡时,我明白那些痛苦的岁月。
二
寂静的雪夜,一切保持着睡眠的姿式,街灯的光也恍如梦境,皑皑白雪联结着天空,天地一片宁静,洁白的风景深深地留给思想一个幽独的世界。
我重又远眺村舍密布的田野,那些美好的形体,虽已经久违,却不曾遗忘,不是凭空臆造,它们是真实的我的真实的经历。我独居一室,置身于水泥的困锁中,在城镇浮躁的喧嚣中深感疲惫之时,久巳忘怀的愉悦,那无忧的岁月、饱含爱意的时光却带来了甜蜜的感觉,渗入血脉,甚至进入我的思想,如这雪抚平了世界,一种充满生命的恬静安然的心绪引导着我,一种升华的意念深深地融入了某种东西,让我重回一个鲜活的灵魂,我的眼在雪中安宁。
在这宁静的雪的世界中隐藏着最纯洁的思想,在雪夜自由而孤独的漫游,尽管已不复当初,一种久违的如幼童看待世界的眼光让我们重怀希望,赋予我们深藏的心智以活力,优美纯净的印象和童话般的联想滋养我们,使得流言蜚语,冷讽热嘲,虚伪敷衍以及日常生活中那些枯燥无聊的交往,一一消泯,记忆净化成一个宜居的家园,让人倍感到亲切。
三
冷凝了的大地在雪下深眠,冷凝了的天空在头顶吸收着雪的亮光,静寂的夜的气息,在沉落的雪下发出的令人打颤的声音,有夜间自由流浪的猫,雪的明光似月亮发出的朦胧的幽辉,把它的眼睛照得发亮,像一丛流动的耀目的磷火,它乌黑的毛发在夜风中飘飞,街灯把它染黄。
雪未来时,冬季是一向是灰色的,绿色的液体巳经干涸,褪色为没有筋骨的枯黄,风一吹,脚一踩,便碎裂成尘,鸟儿的巢落在光秃的枝干上,裸露着,似随时会散落,树下的根纠缠着联结严寒龟裂的泥土。今夜,雪来了,满月一样的雪光把一切飘白,夜风吹凉你的胸脯,而你的心依然炙热,你躺着的地方,我亲爱的故乡,赤诚的纯朴的气息随时可以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