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鸡尾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吧的。
醒来时，陈落落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
“小姑娘，你醒了。”一位陌生的婆婆叫醒了她。婆婆拉开灯，陈落落睁开朦胧的眼，看清了说话的婆婆，婆婆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棉衣，身上套了一件橘黄色环卫工人的马甲，透过昏暗的灯光，陈落落看到她那张慈祥的脸。
“我。”陈落落摸着自己的脑袋，烈酒的余韵还残留在脑袋里，疼而晕。只记得自己昨天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酒，后来怎么到这里了，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陈落落下意识地问道。
“我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倒在路边的座椅上，大雪在你身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你这孩子躺在那里，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雪人，幸好我去看了一下，不然这冰天雪地还不把你冻死。你这姑娘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一个人倒在雪地里，不怕冻死啊！婆婆看着都心疼。”
老人端来一杯开水递给她，“喝下吧，暖暖身子，你昨晚吐了愿意一夜，现在肯定饿了，婆婆给你做点吃的。”
从来没有一个长辈对她这么好过，是感动还是不太适应，自己好像就没有这样享受过爱的福气，“婆婆，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是坏人，我刚刚害死了我的男朋友。我不值得……”陈落落呜咽。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知道错了就好，婆婆也年轻过，谁能不犯个错呢？”
婆婆端着一碗咸面疙瘩递给陈落落，“喝点这个清清胃。”
“婆婆，我男朋友是被我害死的，死在我面前，所有的人都不让我参加他的葬礼。”陈落落一直在责怪自己，“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说，我们一起去维也纳，可是再也不会了，为什么当初要回国。”
婆婆用手给陈落落掖好被子，“不要去想了。听得出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婆婆，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是坏人。”陈落落一遍遍地重复自己是坏人，是凶手。
“知道认错的都是好孩子，都过去了，不是吗？况且，婆婆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害死你男朋友的另有其人吧。”
“恩，恩，”陈落落的泪水染湿了一大片棉花被，“可是我不能拿她怎么样？所有的人都要我死。”
“孩子，要振作，要勇敢去对付那个幕后黑手，”婆婆温柔道，“其实婆婆以前也是个事业有成，人人羡慕的大学教师，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只是当年的一念之差，现在后悔已经不能挽回了。”
“我叫王芸，是某政法学院的一名青年教师，我喜欢我办公室里的一个男老师。很喜欢他，那时候的我很害羞，不敢跟他说。再说那个年代哪有女孩向男孩表白的。”
“每天我都在想他，想他冲我笑的样子，阳光帅气。我不喜欢放假，因为放假就看不到他。每个周末对于我来说都是煎熬。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来，向他表白了。本以为他会接受，可是他告诉我，我们不可能，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当时，我听到这句话，羞，痛苦。不敢面对。”
“我看到她的未婚妻，长得不怎么样，甚至说不上好看。我心里在想，林琳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女孩。我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他们。我告诉林琳，我很爱他，劝他和那个女孩分手。林琳说我是个可怕的女人，他一辈子也不会爱我。我恨那个女人，因为她的出现，才使林琳不接受我。”
“他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我在化妆间找到那个女人，只有她自己在那里，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冲着镜中的自己笑。我悄悄地走到她跟前，一杯浓硫酸浇到她脸上，看到她痛苦地哭喊，我得意地笑了，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林琳的未婚妻毁容了，她的左脸已经面目全非，我去派出所自首了。在看守所里，我得知，林琳和她结婚了，他要一辈子守在她身边。我被判了四十年有期徒刑，我默然地接受法律对我的惩罚。经过这么多年的牢狱，我后悔了，后悔当时的年轻气盛，一时之快害了三个人。去年，刑满释放，在监狱里呆了四十年，外面一切都变了，我的头发也白了，我的青春没有了。”
“没有人愿意接纳我，曾经我是个大学老师，四十年后，我是个从监狱里出来的劳改犯，一个糟老婆子。直到我找到这份环卫工作，我懂得了活着的意义。我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我去看林琳夫妇，他们不肯原谅我，不肯见我。”
“婆婆，你也……”
“孩子，你知道吗？婆婆有多羡慕你，你还年轻，有多少事可以去做。婆婆老了，在旮旯堆里生活，我常在想，如果当初能够想开一点，我和林琳夫妇也不至于成这样。也许我现在是个受人爱戴的退休教师。时光毕竟不会倒退，我们不要在为过去的事情后悔，把握现在。婆婆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林琳夫妇能够原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