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一声脆响,一只瓷盘在地上打得粉碎。这瓷盘圆润光滑、做工精细,实为佳物,却这样打碎了。若被某个家庭主妇看见,必然少不了一通埋怨。可惜在场诸人,却没有一个是家庭主妇。那四十余名少年和主席台上的三名主考,个个神色安然,不以为意。瓷片仍在光洁的地面上滑动,台上表演的那个少年已迅速地伸出右手,把其余的十二只瓷盘一一接住,堆叠在左手上。此时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数滴黄豆大的汗珠。他也不伸手去擦,而是耸动了一下两道稀疏的眉毛。这眉毛似是下了什么指令,他额前本是微微卷曲的两绺头发立刻伸展开来,如同两只听话的小手,擦去了他的汗珠,又微微一弹,任由水点飞了开去。这少年名叫张旭,生就一张苍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瞳孔灰蒙蒙一片,谁也猜不出他在看着哪里。
他表演的是目力挪移,用目光的力量,让一堆瓷盘在空中飞舞。归根结底这还是一种意念的力量。平时他只能飞起十只瓷盘。这一次他一心要在表演中胜出,竟然飞起了十二只,终于在飞起第十三只时目力用尽,瓷盘跌得粉碎。即便如此,他心中仍然大是得意,收起瓷盘,面向着主席台上的三个人。这时的厅堂中灯光明亮,那三个人坐得有些远,倒显得是坐在了暗处。
这三人,一个是天罗集团特别行动办公室主任郑一平,是这次选拔赛的组织者兼主持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向另外两个以目示意。另外两人始终没有说话。那个穿白袍的老人看着表演还稍有敷衍。那个穿黑袍的青年先是看得极不耐烦,后来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白袍老人向郑一平微微摇了摇头。整个下午他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摇头,已经摇了十八次头。
郑一平胖胖的白脸上显出了一丝不快,挥挥手示意张旭退回座位,向白袍老人笑道:“罗老的眼光,真够高的啊。”这四十余名灵异少年,是他动用了数千人手,花了三年时间从全国各地寻来,甚是引以为傲,不想半个下午未到,接近半数已被淘汰。
白袍老人姓罗名龙,在天罗集团中身份很是特殊。他听出郑一平语气带有讥讽之意,也不着恼,正要说话,忽然睡在身旁的黑袍青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长身坐起,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一边懒洋洋地说道:“罗老的点光,当然是不会差啦。”这个哈欠一打,便有一道极冷的气流,直对着张旭吹去。张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手中的一撂十二只瓷盘忽然脱手,向后飞出。在他身后的座位上,十几个少年首当其冲,看到盘子飞来,吓得齐声惊呼。
在这群惊呼的少年之中,却有一个例外。那人也便只有十四五岁年纪,眼见瓷盘飞来,面色却不着慌,轻声说道:“雪花!”纷乱中也没有人去听他的。
就在瓷盘堪堪撞到人的一刻,忽然向上,划出了一道弧形,避开了前面的少年。瓷盘升在空中,竟无任何两只相撞,而是齐齐向前,飞出三十余米,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众少年的目光跟着瓷盘回头看去,只听“当”的一声闷响,再看那十二只瓷盘,已经嵌入了墙内,因为是齐齐嵌上,听来只响了一声。非但如此,那些瓷盘竟然在空中已经排好了形状,六个一组,此时的墙壁上,竟如开出了两朵洁白硕大的雪花。众少年看得个个咋舌愣住,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爆发出一阵喝彩。黑袍青年点头微笑,神色甚是傲然。
郑一平知他是有意卖弄,为罗龙挣这个场子,心下大大的不以为然,笑道:“胡兄弟这一手,可漂亮的很啊。”又转头对场内的一个少年说道:“那位小兄弟眼力也是不凡,下一场的表演,就由你来如何?”
他所指的那个少年,便是适才道出“雪花”二字的人。此人相貌平凡,却能一语道破黑袍青年催动瓷盘的去势,料来必有不凡之处。郑一平叫他出来,也便等于杀了这黑袍青年的面子。
黑袍青年名叫胡贺之,约有二十六七岁,进入天罗集团不到数月,却是攀升极快,是以此次公司派他与罗郑二人共同考察这些少年。此人一向恃才自傲,全不将这些少年放在眼内。适才听得郑一平出言讥讽罗龙,立刻露了这一手,还以颜色。他本拟这一下必能震住全场,想不到瓷盘的去势竟然被人喝破。那“雪花”二字,声音虽轻,听在他耳中,却似比那阵贺彩还要响亮了些。此时见郑一平邀他上前,不免心中负气,冷冷一笑,也对那少年道:“这位小兄弟,既然郑主任说了,你就上来吧。”他的用意,自然是先看看这少年的底细,再相机还以颜色。
厅内的数名少年,一时传出阵阵啧啧赞叹之声。原来郑一平组织这次表演时已经声明,如果有哪位少年被公司选中留用,薪金极为丰厚。别说这些少年大部分来自偏远乡村,就算其中为数不多的富家子弟,也都对那笔薪金艳羡不已。是以这一次表演人人争先,生恐落后。想不到这位少年竟被两位主考主动邀请上台,自然对他高看了一眼。
那少年听到叫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问道:“我?”样子似乎甚为吃惊。
郑一平远远看了看他的座位,从桌上抽出一份卷宗,念道:“宋楚歌,游戏高手,现年十五周岁,擅长虚拟格斗及战略模拟游戏,击键速度每秒十六次。共战一万四千余场,全胜。所用手法:匪夷所思。具备超能力:游戏控制。”
厅内众位少年,有几个没有玩过电子游戏?听到宋楚歌的名字,一时传出阵阵惊异之声,各自扭头看他。
却见那少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笑道:“楚歌有事没来,我是替他来的,我可不会表演,只是听说这里有表演,替他来看看热闹。”他一言既出,整个厅堂里登时鸦雀无声,各人看那少年的眼神本就奇怪,这时看他,就更象看着一个怪物。
郑一平看了看卷宗上的照片,又看了看这少年的脸,忽然双眼一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郑一平那中年发福的若大身形已然消失不见。再看时,他已经出现在二十米外那少年的身边。他所擅长的超能力,正是异次元通行。这一瞬间,他已经由一处人所不知的异次元通道换了位置。那少年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被他的一只胖手扭住了双臂,双足离地提了起来。耳中听得郑一平喝道:“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