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靳琛缓缓道来:“是华语一中校长的邀请函,至于内容,不猜也知道,我尊重你的想法。”虽然,他很想直接毁了它。
当然,他本也有一丝隐晦的想法,如果这封邀请函,从没出现的话……
很显然,夏芯溪不会知道他内心有过这个念头。
也正如宫靳琛所言,至于内容,不言而喻。
两天后,当她再次踏入华语一中时。
这里,如她第一次以安若的身份介入这个身体时,所看见的一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满心欢喜来这里上课,只为见到一个叫林宸的少年。
也不再是那个从医院醒来,对一切产生好奇的夏芯溪。
走出行政大楼时。
她仰高了脸庞,金色的阳光透过睫毛直抵达眼底,夏芯溪,我很抱歉。你的华语一中,我不再留恋。
冥冥之中,神灵让我们错别彼此的人生,再次睁眼,遇见的便是全新的世界,你我的过往,便是烟消云散。
这样,好不好?
张齐刚从另一端下楼,手里拿着下发给高三的考试通知单,抬头撞见夏芯溪始料不及,他从没有想到过,他还能在这里看见她。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隐在阳光中的脸庞恍若透明,明明是一个很不经意的侧脸,他却有一刹那的失神,光线中,她安安静静的站着,仿佛世界在瞬间就沉静下来了。
夏芯溪,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不一样了。
张齐看着不远处的女生,她缓缓低下脸,似乎微笑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远。
在六月的尾巴上,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将不再忘记,有一个女生站在光线中,安安静静,透明的脸庞,小小的微笑。
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张齐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上次在医院里撞见夏芯溪时,似乎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银色大气的建筑,法国梧桐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白色砌砖铺成的道路,干净整洁,鞋子踩在上面,也还可以听见“嗒嗒嗒’的碰撞声。
第一次,遇见宫靳琛,就是在这里吧。
宽阔的操场,露天的篮球场上依然有年轻的身影,挥汗如雨,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无不宣誓着一场素锦年华。
那时候的她,好像已经过去好久了。
但是有多久呢。夏芯溪微微眨巴了下眼睛,似乎真的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已经不再愿意想起,除了一个少年他惊慌失措的责备声,以及那一双深蓝的瞳孔,眸光里似乎永远有一刹那的柔软。
宫靳琛,我好像,也不能自己了。
想着,她轻笑了一下。抬头,依然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手腕处的那道疤痕,已经很淡,很淡。
如果可以,它消失不见,那样多好。
那时的夏芯溪,爱一个叫林宸的少年,爱到可以自杀。她不知道,那究竟是多么深刻的感情,她只隐隐约约记得,安若爱着林子郗时,满心满眼都是他,一切只盼,对方能好好的。
原来,我们竟是如此的相似。
夏芯溪之于林宸,是爱到绝望。
安若之于林子郗,又何尝不是?
明亮的阳光细细柔柔的轻吻过脸颊,她望着抬起的手臂,手腕处已经很淡的疤痕微笑起来,宫靳琛,你说,现在的我,爱你会有多深刻呢?
滴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滑开界面,是一条短信。
夏沫沫?
——夏芯溪,我们见个面吧!我在教学楼后面的东湖边等你。不然,你知道的,我不能保证对你身边的人做出一些事情来。
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可以在大人面前,露出甜甜的笑容,那是讨好。如果她转身,便是冷嘲热讽的将得来的洋娃娃扔进垃圾桶,那便是偏执。如若,她扔掉一切后,反过来争夺另一个人手中的洋娃娃时,那么……
夏芯溪凭着记忆,来到东湖边,环顾四周,波光粼粼的湖面,木质桥栏,几张白色长椅,六月的季节,树荫下,便是一阵清凉的风。
记忆中,儿时的夏芯溪,天真的想着,这样一个女生,只是缺乏温暖……
事实证明,她的确想错了,也纵容了这样一个女生伤害了太多人。
那年夏天。
她站在房门口,亲眼看见她的弟弟,被一双小小的手,从背后推下楼。
夏夜一说:姐姐,你根本不了解夏沫沫。
刘嫂含着泪被逐出夏家时说:芯溪,你还不了解刘嫂的为人么?
如果当年,不是她亲眼看见自己弟弟被推下楼,让她如何去相信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做出的事情竟是这般残忍。
刘嫂被冤,离开夏家。她却在夏沫沫房间里找到了母亲丢失的钻石项链……
“夏沫沫,原来夏芯溪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讨厌自己的天真。”
夏芯溪看向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女孩子,她有着小鸟依人的身形,阳光下她的脸小巧完美,精致的就像那年夏天的洋娃娃。
而她,对她毫无好感。
夏芯溪是,安若也是。
“夏芯溪,你还是来了。”
这是夏沫沫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她的眼中有不加掩饰的轻讽和张狂,就好像夏芯溪永远会乖乖的,对她,永没有反抗!
湖水泛起一阵阵涟漪,明亮得有些晃眼,夏芯溪看着面前漂亮的眼睛,第一次她从这双眼睛里还看见了一丝妩媚。
小女人的妩媚。
夏沫沫,你恋爱了吧。一个恋爱的女人,永远拥有着过多的占有欲和恐慌。以前的她,便是如此。
“夏沫沫,如果你伤害了我身边的人,我想我也不能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轻轻笑起来,眸中淡淡的,却很坚定。
“我还真是害怕。”夏沫沫蹙眉,冷笑,而夏芯溪却没多余的表情。
“不管你信不信,随你。”夏芯溪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要离开,今天她是来拒绝校长让她重回华语一中的邀请的,没必要对夏沫沫多言,想着,她继续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告辞了。”
“告辞?”夏沫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夏芯溪,我还没有完呢!”
“那你还想说什么?”蹙眉,夏芯溪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白嫩的手,她的指尖深深刺入她的皮肤,一阵刺痛。
“夏芯溪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们夏家么,不,我更讨厌你!”夏沫沫看着她,微微用力,指尖更深的刺入夏芯溪的皮肤,妖娆的笑起来,说,“你永远不会知道当我被带入夏家时,你高高站在楼梯口,像个骄傲的公主,看着我时,让我更深刻的体会到,我是个被抛弃,又被另一个家庭收养的小乞丐!”
夏芯溪想要挣扎,怎奈力气不够。
夏沫沫紧紧抓着她,继续说,“你们有钱,然后在我们这些被世人抛弃的孩子中展现怜悯,呵,真是可笑!你们真的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会开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