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十分了,连翘正一边哭一边往她嘴里灌着汤药。
“我没被狼给咬死?”米七七有些不可置信地捶了捶头,那种恐惧至今还让她不寒而栗,入了狼口,竟然还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吗?
“娘娘,您在胡说什么呢?哪有什么狼啊?昨晚听到屋里有动静,奴婢和魏洵大人冲进屋里就看到君上和您正双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连翘哽咽着:“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啊?是不是遇到了刺客刺杀?”
什么?米七七只觉得脊背发寒,没有狼?可是,昨晚她分明见到的是一匹银白巨狼……
阿衡冷静的多,缓声道:“连翘,既然君上和娘娘都不愿多说,咱们就别问了,专心伺候娘娘吧。”
米七七的嘴机械地喝着药,全身汗毛倒立,惊骇地推理着整件事情的真相。从吕敖眼睛变红,她逃走再回去的时间,不过几息之间,屋里少了吕敖,多了银狼。后来,银狼喝了她的血,阿衡她们赶到,却不见银狼,只有吕敖和她……这一切拼凑起来,米七七大胆的想着,会不会,吕敖就是那匹银狼?
米七七被自己的猜测惊得呛住,扶在床边不停地咳着,可是,只有这一个解释说得通,吕敖是那匹银狼变的,他需要喝人血来维持原形。所以,人族的帝君,其实是狼妖吗?
人族的帝君不应该是人吗?若是狼妖,她是不是可以猜测为,现在的吕敖根本不是人族的帝君,很可能是被这个妖怪给调包了。
思绪再回到更远久远的节点,她穿到原主身体里,第一次去侍寝时,吕敖放了匹银狼吓唬她,逼问她记得什么,那时候她什么都没回答出来,所以安全活到了现在。
那么,原主到底应该记得什么?是否原主在落水前就撞破过吕敖的真身,被他发现,所以才会有原主后来的落水事件?
“娘娘,您没事吧?”
连翘帮她拍着背,阿衡为她擦着嘴,米七七忽然瞪着眼睛,手抓住两人,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阿衡,连翘,我问你们,之前我差点溺死的那次,是如何落水的?”
阿衡道:“当日是人族的祭祀典礼,宫中娘娘都要和君上一起乘船在水庙祈福,当时只有我陪着娘娘。娘娘落水是在当日夜晚,我在娘娘的船里怎么也找不着娘娘,最后还是小印子通知我,说你失足落水了。当我赶到时,娘娘已被救了上来,但那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后来,贵妃施压,不让太医去医治,娘娘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便没气了。想起曾经差点失去自家娘娘,阿衡和连翘便不由地心揪。
所以,原主落水的地点是在吕敖的船附近,或者,极有可能在吕敖的船里看到了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才失控地跳入水中。
米七七又问:“那么,在我落水之后,可有对你们说过些什么?”
阿衡仔细想了想,摇头,连翘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娘娘那几日都在高烧中度过,口中经常呢喃着些糊话,奴婢有一次夜里倒是听到娘娘像是在说什么,什么‘狼’之类的……”
当时连翘以为是娘娘做的噩梦,并没有在意。
连翘的话让米七七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原主的死,竟然和吕敖有关系。这个假冒人族帝君的狼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这个秘密被发现。
而米七七发现的这个秘密,若是公开,恐怕对于三族都是个惊天秘闻。之前吕敖不会让她活,现在,也一定不会让她活……
如此,米七七还剩下最后一个疑问,“你们常说的侍寝,究竟是什么?”
连翘和阿衡脸猛地一红,低着头扭捏着不说话。
最后,一直被米七七盯着,连翘终于忍不住,跑出去,没多大一会,拿回了一本书,满脸通红地递给米七七:“娘娘,这本来是老嬷嬷在您第一次侍寝时让奴婢看完教给娘娘的,可是,可是奴婢实在是太臊了……您,还是您自己拿着看吧。”
米七七接过书,疑惑地翻了几页,顿时满脸绯红,抬头迷茫地看向两个丫鬟,两人正别着头假装看着别处,“这就是所谓的侍寝?”
这些画面虽然不堪入目,但是,上面没有一个步骤是提到吸血之说的,米七七长期以来的疑惑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娘娘,您日日侍寝,怎么现在还来问这些?”连翘咬着唇道:“莫不是娘娘不懂这些,被君上嫌弃了?”连翘有些自责,早知道就早些把这东西给娘娘了,主要她也是未经世事黄花大闺女,实在是不好意思拿出这样的插画书籍。
米七七来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搞清楚了,这些小丫头一定不会相信,人族帝君并非人类,而是狼妖,而妖类一般都需要吸食人的精气和血肉来维持人形。所以所谓的侍寝,分明就是被吸血罢了!!!亏她因为不懂得人族的文化,一直以为所谓的侍寝就是吸血,想来,人族皇帝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行为呢?
“娘娘,您怎么了?您的手怎么这么凉啊?”阿衡担忧道。
“连翘,你去将我配好的药材熬了,给太后娘娘送过去。阿衡,我的镯子好像昨晚落在你们房间了,你去帮我找找。”米七七故意将阿衡和连翘支出去,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
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她还没有为老族长报仇,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掉。以上只是她的猜测,她必须要亲耳听闻或者亲眼目睹,若人族帝君真的起了杀心,她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离开义祁皇宫。
另一边,吕敖正心事重重地坐在正殿的龙椅中,端着茶杯怔怔发呆。
“君上,恕属下直言。”魏洵在一旁低声道:“之前属下就说过丑妃不能留,君上因为丑妃失忆,饶她一命,可是昨日……”
吕敖打断他:“昨日她并未亲眼见过孤幻化的过程。”
“若丑妃还是之前痴傻的丑妃,那今日之事无甚关系,但今非昔比。君上,若是这件事被传了出去,人族将大乱。”魏洵低着头,但态度坚决:“君上,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暗处躲着的米七七不由心中一凉,魏洵啊魏洵,昨日他还在和她并肩作战,今日却盘算着取她性命。不过想来也是,若是没有吕敖的命令,恐怕魏洵才不会过去帮她,毕竟,她和魏洵并没有什么交情。
小印子在一旁忍不住道:“魏洵,你一个大老粗懂什么,君上对丑妃娘娘的感情哪是这么容易下得了手的!”
米七七决定若是今后还能活着,一定不再欺负小印子了,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着趋炎附势,关键时刻还是有些义气的。只不过,他说吕敖对她下不了手?真的是这样吗?
“你一个太监又懂什么?若此事泄漏,不仅危及君上,更危及整个人族,狼族巴不得有此结果。属下的确不懂儿女情长,属下只知道该如何保护君上,保护义祁。”魏洵平日里沉默寡言,很好说话的样子,但真正涉及到主子的安危,脾气倔的如同老牛一般。小印子一样欺软怕硬,见魏洵发飙,将手拢到袖子里不敢再吭声。
“此事不需君上动手,属下自会替君上解决一切麻烦。”
魏洵说着便扶着剑杀气腾腾地要离开。
米七七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这个魏洵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米七七撑着吓软的双腿准备跑路,却听到一阵清冷地声音传来:“魏洵,你这是要违抗孤的旨意么?”
魏洵顿住脚步,回身单膝跪在地上:“属下不敢。”
“那么,孤命令你……”吕敖捡起一卷奏折,冰眸中涌动着一股威严之气:“不许动她。”
“……”米七七惊诧地望着吕敖,他仍然是波澜不惊,说出的话随意浅淡,但却带着一丝不容违抗的森严。
他刚刚的意思,是在保护她吗?米七七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猛跳。她不由回想昨夜,停留在她脖颈的獠牙并没有刺破她的皮肉,而是忍受着痛苦让她离开,是不是代表着,他其实并不想伤害她?
虽然他看起来很凶,可是从玉液湖到火海,他都是在拼命地救她。
如果他真的是狼妖,其实,也没这么可怕吧?至少,他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米七七捂着心脏,感觉到原本的颤栗缓缓被一股暖流冲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血液里渗透出来,灼红了她的脸颊。
魏洵愕然,他跟随君上这么多年,深知君上杀伐果断,冷血无情。这件事处理不当后果非常严重,帝君绝不会为了后宫的女人破坏大计,这完全不符合他心中的帝君形象。
“娘娘,您怎么在这……”阿衡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米七七身后。
正殿的人不约而同超大殿的一个角落望过去,见米七七神色如常地猫着腰走出来,眯着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嘴里还不听嘀咕着:“我的镯子到底哪去了呢?找了半天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阿衡明白过来,应和道:“娘娘,您不用找了,刚刚我在我的房间帮您找到了。”
实际上,阿衡去找了半天,猛然想起,娘娘平时根本就不戴镯子,前些天见太后时临时带了一只,回去后就被她给摘了……
“哦,是吗?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米七七脸上惊喜万分,抬起头,像是刚刚发现大殿上的吕敖等人,讶然道:“啊呀,光顾着低头找镯子了,竟不知跑到这里来了,那个,你们继续忙,继续忙……”
“……”众人大眼瞪小眼瞪着她,当真,只是刚刚路过吗?
说着米七七在众人的注视下,讪讪笑着飘走。
往后的几日里,米七七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硬挤在连翘和阿衡的屋里睡觉。好在每天都有各宫嫔妃找各种借口来看望她,顺带着去缠了吕敖,再加上米七七也是故意和吕敖的作息时间岔开,见不了面的两人倒也少了些尴尬,。以往碰见魏洵时,米七七总想调戏几句,现如今见到他时,恨不得绕道而行。
这几日中,她在走与留的念头中无比纠结,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来。当然不是因为吕敖,而是因为血玉之谜尚未解开,她没有找到巫族前圣女,买千足花的银子也远远没有凑够,巫力也还没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