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偷看!”我把笔记本合上,抱在胸口,大声说话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呜呵。就这么一句话,不小心就看到了。”詹木夕抱歉地说,“那要不然,我把我的日记也给你看?”
看就看,不看我亏了。
我抢来詹木夕的黑皮笔记本,偷偷摸摸地打开,但一想到是本子的主人让我看的,我又挺直了背,大大方方地从第一页看起。
詹木夕朝我一笑,低下头继续做别的作业。
班里要来个新同学,他竟然住在垃圾场。但他今天没有来参加开学典礼。我对他很好奇。齐淇老师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宇阳。”我以前知道有个叫“王宇阳”的人,会不会就是他?我打算明天去找找他。希望能在全班同学里,第一个成为他的朋友。
啊哈哈,不也像小学生作文吗!还嘲笑我呢!
宇阳真的就是那个我认识的人。不过他好像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同学们不是太欢迎宇阳,也没办法,C班毕竟是从初中升上来的,大家感情特别好,突然插一个同学进来,大家有点不习惯吧。我会帮助他融入我们班的。要是他被同学们孤立了,我作为班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想让他参加新生篮球赛,如果他能和七七、李源风他们一起训练,一定能和大家要好起来的!
宇阳非常厉害,竟然解决了小雪和她姐姐麻奈的矛盾。我想我没有看错人,宇阳以后还会给我更多的惊喜。
我发觉宇阳同学虽然表面上很漫不经心,其实是个认真负责又很细心的人。意识到这一点,我更欣赏他了。
几乎每一篇都是关于我。
我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喝了一杯热牛奶,甜丝丝的气息侵占了五脏六腑。可是……
“我写得怎么样?”詹木夕凑过头来问。
“嗯。挺好的。”
明明知道日记里到处都是我的名字,还要给我看。这让我怎么想呢?詹木夕你肯定是故意的吧。至少是在找机会让我看到你的日记。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我差一点就忍不住要问出口。
我对詹木夕还不够了解,想要完完全全掌握她做每件事的动机,还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
现在的我只了解,詹木夕出生在军人世家,父亲曾是军分区的领导;她对待别人体贴温柔,像姐姐一样照顾着同学和朋友们;有张清秀的脸和姣好的身材;善良、多愁善感,重视感情;成绩不错,从小就在各个方面出类拔萃……几乎是个没有缺点的人。
要硬是揪出不让人满意的地方,大概是“擅长为人处世,总是不动声色地利用当下的条件达到自己的目的”吧。我并不觉得这算是缺点,不过这确实会让我感到不舒服。我也问过自己,我是怎么喜欢上詹木夕这样有心机的女生?我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更喜欢心无城府的人。
房门还开着,我听见吱呀一声,应该是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紧接着轻微的脚步声告诉我,詹木夕的妈妈正在下楼。詹木夕自然也听见了,握着自动铅笔的手不自觉地一抖,细细的笔芯戳断一小节,掉在作业本上。
我心里画了个问号:开门关门,上楼下楼,这应该是很平常的动作,为什么詹木夕显得如此失落?
我想象了一下普遍的情况。
女儿和一个常常带回家来吃饭的男生在房间里写作业,不不,她妈妈也没有见过我,所以简化成“女儿和一个男生在房间里”的情形更准确。这时,妈妈正好要开门下楼,会经过女儿的房门,而女儿的房门又没有关。
啊!对了!就是这里不对劲!
詹木夕放下自动铅笔,双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看都不敢看我,低着头说:“宇阳,拜托了。等下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否认。”
“呃……啊……嗯。”我答应了她。
说实话我也想看看她究竟要如何,是否符合我的推断。
“都写完了。呜呵。”詹木夕把作业本推到我的面前。
我刷刷刷抄得飞快。
“宇阳每次作业都抄我的,考试真的没问题么?”
詹木夕又瞎担心。高一那点知识,我早就自学过了。抄作业也是图省力而已。而且,我也不是全都抄她的,每隔几天,我也会自己做那么一两页,确定自己能跟上学习进度。
“放心放心,最近学的东西,我都会。”
“这么厉害。宇阳就算不上学也完全可以。”詹木夕有点羡慕地说。
对哦。那为什么我还要上学?当初我发誓找到了连衣裙的主人就退学,现在竟然把这个誓言抛到九霄云外了。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詹木夕的妈妈上楼来了。
我紧张起来。自己的心跳也在爬楼梯似的。
詹木夕捏紧了拳头,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粘在皮肤上,末端被眉毛接住。她盯着我的脸,眼神明灭不定,大概在犹豫些什么。
很少看到詹木夕这种心虚的样子,平时她总是凡事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我看到时针分针指向七点五十分。
看来,詹木夕家的晚饭是她妈妈做的,一般在八点前做好。詹木夕家八点钟开始吃晚饭。这个时间吃晚饭有点过晚了。做好晚饭后,詹木夕的妈妈会把晚饭分成两份,一份留给詹木夕,一份端到楼上的房间。
我以前以为楼上还有饭厅,但是显然我错了,楼上只有两个房间,分别是詹木夕的卧房和她父母的房间。
那么,詹木夕妈妈把饭带到房间里吃的原因是什么?到楼下来吃不是更方便吗?能让女主人不怕麻烦,每天做好饭菜端进房间,理由应该只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詹木夕突然抓起我的手,拉着我跑到房间门边。
“妈!”詹木夕大声叫住经过房门的妈妈。
詹木夕的妈妈,手里端着托盘,被吓了一跳,托盘上的盘子发出碰撞声。
“你疯了吗。”她狠狠地瞪了詹木夕一眼。但与她凌厉的眼神相比,她的语调平稳得好像没有任何感情,身体只有半秒的震颤,就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她偏过头去,看着另一侧虚掩着的房门,对詹木夕想的话好不在意。
詹木夕向着我的方向斜着后退了一步,捏紧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手心湿漉漉的,像雨后的草地。
“妈妈。”詹木夕深呼吸,“吃完晚饭,我要去宇阳家,明天直接去上课。”
啊?听到詹木夕的话,我简直要疯掉。
她迅速回头,给我一个求助的眼光。糟了,我才刚答应她,随她说什么我都不反驳。
我没想到她要拖我下水啊!
“哦。”
不是“这么晚还跑出去玩!”不是“怎么能去男生家里过夜”,也不是“木夕你过来一下妈妈有话跟你说”,而是“哦。”
“没别的事了吧。”她平静地问。
詹木夕淡淡地回答:“没有了。”
她妈妈吱呀一声推开门,稳稳地端着托盘,跨进房间。
在她关上房门的瞬间,我瞄了一眼房内的光景。和詹木夕差不多风格的房间,门正对着占了大半面墙的窗户,房间中间空荡荡,一侧摆放着大衣柜。另一侧可能是床,但是在我的视角之外,我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