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不好。”温暖皱眉，翻着手里的剧本哗啦啦地响。
陆忆寒幽幽地叹气，回忆起当初特地到她家拜访岳父岳母的情形，更觉得挫败，因为他都还没怎么讨好，那位传说中很难搞定的岳母大人就立马两眼放光，巴不得他把温暖收了，怎么这傻姑娘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他不甘心地问道：“暖暖，你都是我媳妇了，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温暖脸红起来，前天才在他那里过夜，回来的时候碰上戴梦瑶出门，还被她狠狠地取笑了一番，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她小声地嘟囔：“不要，梦瑶老笑我，我不去。”
戴梦瑶？很好，改明儿让江立枫把她给接走，少在那里掺和。
陆忆寒郁闷至极，撑着头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问她：“暖暖，我们明天去领证好不好？”
“……”那头没了声音。
又是这样。陆忆寒皱着眉头，语气不快：“嗯？”
温暖一听他这语气就后怕，那天晚会结束后，陆忆寒想起她视死如归的表情就来气，咬牙切齿地把她折腾了一遍又一遍，各种姿势轮着来，温暖吊在他的脖子上呜呜咽咽地求饶，又是夹弄又是手弄，他就是不乐意好。一直到了最后她晕过去了，他才恨恨地放过她。
温暖委委屈屈的，头卧在怀里的抱枕上，声音在电话里头闷闷的：“忆寒，要不你先带我去拜访你妈妈好不好？”
不是不乐意结婚，只是他的母亲这样不喜欢她，让她怎么心安理得地嫁给他？
在家里避了一个来月的风头，手头的稿子已经完成，温暖正式回了公司上班。
刚踏进自己的工作室，助理小欢一看见她，腾地一下跳起来，跑进来抱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叫道：“暖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温暖一把拍掉她抓上来的手臂，笑道：“嘿嘿嘿，干嘛呢？我才半个月没回来，你至于这么想我吗？”
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年轻的眉眼朝气蓬勃的样子，打了半天哑谜才说道：“Camille要去西藏采风的事你知道吗？我听说她想带你去，能不能……”
“西藏啊？”温暖想着好像放大假前Camille有跟她提过这事，后来事情一多她都忘了。
小欢忙不迭地点头，“对啊对啊，暖姐姐，跟Camille出去采风可是一个吸取经验的好机会，我……”
温暖忙截住话头，正色道：“打住，这种事情不是我做的了主的，你又不是不了解Camille的性子，再说了，我替你说情没什么不好的，可是朱梓豪那边，他的助理不是就该怨他了吗？你这不是要Camille难做吗？”
小欢无话可说，可是又不情不愿的，嘟囔道：“Camille想带你去，所以我才壮着胆子来跟你说情嘛。”
温暖无奈，解释道：“我也知道，但是这样做也不合规矩，也得Camille自己提起这话头不是？我自己上门去举荐，不是添乱吗？”
小欢一听还有戏，眼睛立马亮了起来，高兴地又是敬礼又是感谢的，温暖笑了一下，说道：“不兴这套啊，回头成不了事别怪我。”
“我哪里敢啊，我就知道暖姐姐你最好了。”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一边呆去。”
温暖抱着剧本在Camille的房间门口敲门。
“进来。”清冷的女声在里面说道。
温暖应声推门而入，Camille笑着指了沙发让她坐下，绕过那张夸张的方桌，在沙发上同她一起坐了下来。
两人合作久了，默契十足，冲了两杯黑咖啡就开始进入正题。对于新入手的剧本的讨论，两人从来都是不留余地地争论。
Camille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笑着的眼睛明亮有神，不由得感慨，“温暖，你有时候真让我头疼。”
温暖只是腼腆地笑，跟刚来公司面试的时候一样，“Camille，我知道你对剧本的要求有多高，我不希望你失望。”
Camille听了，拿了咖啡呷了一口，站起身来走到桌子旁边拿了一份资料和飞机票，放在她的面前，“周末的飞机，我们两个去西藏。”
温暖愣了一下，拿起飞机票看了一下，问道：“这么快？就我们两个？”
Camille笑问：“还需多久？你要知道，我出门从来不挑日子的。我们两个就够了，我的工作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我不会讲汉语，西藏要找翻译比较麻烦，所以还是带你去比较好。”
温暖想了一下，点头，“OK。”
“夫人。”张阿姨轻声唤了声一下午坐在沙发上拿着杂志发呆的陆母。
陆母回过神来，保养得宜的脸上隐约现出惆怅的神色，“什么事？”
“少爷说，晚上他要带温小姐回来用餐。”
陆母的脸上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张阿姨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劝劝自家的夫人，站了好一会儿没吱声。
陆母不悦，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张妈，怎么了？”
张阿姨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懦懦地劝说：“夫人……少爷……我伺候过这位温小姐，我觉得，她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虽说是小家小户的，家教倒是不差。少爷这么喜欢她，您何苦跟他较劲来着……”
陆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手上的杂志翻了又合上，“自己的儿子什么气性我怎么不知道，他不过是在怨我跟他爸。我给他介绍的女孩子，哪个的人品学识家教不比那个温暖好，但凭他有点良心，也不该这么跟我怄气。”
“夫人，您的眼光自然是差不了的，那些富家小姐好是好，无奈咱们少爷都看不上啊。何况，少爷大了，肯定有自己的看法，您这么跟他较劲，这把他逼急了，那可怎么办呢？这传出去不是笑话吗？”
张阿姨从沙发旁边走过来，站在陆母面前，急切地说道：“您想想，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他看上的女孩子，能差到哪里去？那位温小姐，单纯善良，倒是难得的好脾气，这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他哪里会糊涂，您可不要因为这件事跟少爷起了嫌隙才好啊。”
陆母怔了怔，想起儿子那天说的话，半晌没说出话来，张阿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里话，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母的神色，生怕哪句说得不好，惹得夫人不高兴了。
“你先下去，我想想。”
………………
晚上。
淡粉色蔷薇花，在明亮的路灯下沿着山路铺满了视线。
陆家的老宅，在蔷薇花的尽头，巍巍的白色房子，有英伦风格。
下了车，陆忆寒的手圈着温暖细细的手腕，冰凉凉的，微微皱眉，这傻丫头，从昨晚知道今天晚上要带她回家吃饭之后，她哦了一声后就一直闷闷得没讲话。
后来闹着要买礼物，拉着他在商场里逛了半天，从饮食习惯问到穿衣打扮兴趣爱好，到最后才挑了一条价格不菲的丝质披肩，还硬要用她自己的卡刷账。
到了今天下午的时候，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挑了一个多钟头的衣服，皮肤又薄，换衣服换得锁骨的皮肤都红红的了。后来还是他忍不住推了门进去帮她挑了一件杏色的及膝小礼服，才算完事。
明明是她想着回家见家长，这会子真要见了又这样子。
陆忆寒心里自然是明白之前的事情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淡淡道：“暖暖，你要是不想见我妈，我们这就回去。”
温暖拽着他的衣服摇头，扯着嘴角笑道：“哪能呢？我可是专程来蹭饭的。”
车库这里没什么人，陆忆寒把她拖进怀里用力抱紧，说道：“你不需要勉强自己，我……”
温暖用力地抱回他，打断他的话：“忆寒，让我试试。”
宽敞的院落，假山喷水池，有扑扇着翅膀的小鸟在夜色里振翅而飞，发出细微的声响。
此刻的温暖，心里有满当当的勇气。
陆忆寒牵着她进门的时候，陆母换了一身家常的便装，刚好从旋转楼梯上下来。
“妈。”他叫了一声，手心里温暖的手似乎更冰了一些。
“回来了？”陆母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和善，微笑着点点头。
“妈，这是我的女朋友，温暖，上次宴会上见过的了。”陆忆寒把温暖牵上前来，若无其事地介绍道。
“伯母好。”温暖浅浅地笑着，落落大方地叫了一声。既然都来了，总不能怯场，该受的不该受的，也就这样罢了，还能更糟吗？
陆母笑着牵过温暖的手往里走，“温小姐，我记得你的。常听见忆寒和张妈提起你，就是没什么机会认识。”
温暖没想到她这样热情，忙把手里的礼物递给陆忆寒，轻轻地挽过她的手臂，在旁边乖巧地笑着。
陆忆寒在背后看着，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一松，转眼看到厨房门口的张妈正对着他示意，无非就是让他好好说话。
他点了点头，张妈才放心地回了厨房。
坐下在沙发旁边聊了一会，佣人上了茶。
陆母喝了一口，优雅地吹了吹杯里漂浮的茶叶，笑着问道：“温小姐，知道这是什么茶吗？”
温暖心里咯噔一跳，脸上还是轻轻地笑，侧过头猜测地问道：“这应该，是雨前龙井吧？”
陆母把茶杯放下，笑得和善，“不错，这是雨前龙井，也就是谷雨前采制的龙井茶。根据产地不同，有狮峰龙井、梅坞龙井、西湖龙井三种，我们喝的，就是西湖龙井。龙井茶在清明前采制的叫“明前”，谷雨前采制的叫“雨前”。这一向就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龙井茶泡饮时，你看这杯子，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所以我们尤其以一芽一叶、俗称‘一旗一枪’者为极品。”
温暖还想就着这个话题说点什么，结果陆忆寒一脸的不耐烦，抱怨道：“妈，你跟她说这些，我都不懂的东西，她又哪里懂了？”
温暖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
陆母瞪了他一眼，“你不愿意听，大可以去厨房看看张妈做好了没有，我跟温小姐聊聊，你担心什么？”
陆忆寒当真站起身来，“那你们好好聊，不就妨碍了。”
温暖没好意思出言挽留，只好坐着。
山顶的夜色总是更浓一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