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晚上七点的拉萨，日光倾城。
温暖跟Camille戴上黑色墨镜，防止被户外燎烈的日光晒伤，一道取回行李，拿出手机，给陆忆寒打了一个电话。
“……我到西藏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
温暖止住唇边的笑意，拉着行李箱一边走出飞机场一边自顾自地说话。
“都晚上七点了，你吃了没啊？”
“我好饿啊。现在这里还跟白天一样的亮。”
“拉萨这个城市真漂亮，不过天空真的好矮啊，我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云了。”
“我给你买礼物要不要？要不寄明信片？”
“报社的大叔来接我们了，欸欸欸，大叔，我们在这里。”
然后……
“你再不说话我挂了哦。”
电话那头的男人捏着手机，听着自己的女人娇俏生动的声音，揉了揉自己眉间的疙瘩，语气森然：“暖暖，是你越来越有恃无恐了吧？”
温暖拿着手机在偌大陌生的城市里呵呵地笑，穿着白色的小圆领长袖衬衣，配上一条宽大的蓝色阔腿裤，一双白色的四季鞋，卷发扎成韩式发髻，明媚的女子笑容甜美，有经过的路人驻足，看得一旁的Camille抿嘴直笑。
温暖把自己和Camille的行李一起交给来接他们的中年男人，一边还不忘了跟他抬杠：“你管我？我就爱得瑟！”
陆忆寒其实早没了气，昨晚回了空荡荡的房子躺在床上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傻，她都要出差了还这样闹别扭，一想到要一个星期才能见到她，心里就忍不住来气，说道：“我不管你，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温暖撇撇嘴，这男人，都这样哄他了，还不找台阶下，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想着泛滥了？
“那算了，我挂了。”
“等会！”陆忆寒叫住她。
“干嘛？”温暖笑眯眯地问。
“不要上蹿下跳的，缺氧了不要逞强，直接吸氧送医院，出去后记得多擦润肤霜和防晒霜，回来的时候要是晒脱皮了不能拍婚纱照不要找我哭，还有，不要把脸洗得太干净，灰尘有助于保护皮肤，你刚到，不要频繁洗浴，免得感冒。”
“忆寒，其实你是我妈吧？”
“你信不信我现在去拉萨把你带回来？”陆忆寒的声音冰至零下。
温暖歪着脑袋看窗外，胸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她伸手抚了几下，“好啦，我信啦，哪里有陆总裁做不来的事情？可是陆总裁，你就让我在拉萨玩几天，好不好？”
陆忆寒恨恨地挂了她电话。
温暖听着电话忙音，心想这个男人可真难哄。
可是现在是在工作，她很快抛弃这种不良的情绪，转过头招呼同伴，“Camille，你还好吧？”
Camille摇摇头，笑道：“OK，我旅游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去旅社的路途漫长而安静，温暖靠着座椅闭目休息。
过了一会儿，Camille叫她，睁眼便看见路面上成群结队的朝拜者。他们穿着又脏又旧的布袄，背着巨大的行囊，却丝毫看不出疲惫。他们站着，向着前方一拜，直接跪下，又立马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标准的“五体投地”。面容沧桑而安静，温暖觉得自己隐约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开车的大叔开口解释，“这些朝拜者，是向布达拉宫的方向前进的。一步一叩，至少要走上好几个月，有的甚至是从青海来的，那差不多要走上一年半载。”
温暖点头，转头用法语跟Camille解释，她只是沉默地听着，又看向窗外，偶尔拿出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到了旅社，其实也不能算是旅社，是报社同事的熟人开的，在市区的一栋小房子，报社给他们租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有两张床，一个独立的洗手间，条件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隔壁房间的是一对G市的年轻夫妻，来拉萨蜜月旅行。在走廊上碰到的时候，打了一个照面。
温暖把行李放下，夜间较凉，翻出一个外套穿上，跟Camille到楼下吃饭。旅社的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沉默而热情，油桐色的皮肤，浸染了拉萨阳光的色彩。
他们端出酥油茶和糌粑来招待。温暖用法语跟Camille解释了一下饮食习俗，酥油茶是要等主人家双手奉上的时候才能接过来的，糌粑可以蘸着酥油茶一起吃，还要记得食不满口，咬不出声，喝不出响。
Camille仔细地听，又笑着记下来。等到主人家端过来，温暖和Camille不敢马虎，只怕惹得藏族同胞不满意，心想幸亏她来之前有做过功课，生怕不知不觉地得罪人。听说来西藏是不能随便摸藏民的头的，那是大忌讳。
温暖捧了酥油茶凑到嘴边，却实在觉得膻腥味很重，差点反胃。
不想辜负店家的一番好意，勉强喝了几口，因为饿得慌了，拿着糌粑沾了沾酥油茶拉长了就入口，挺香的，就是干了些，幸亏店里还有酸奶，温暖多喝了一些。
因为第二天还有安排具体的行程，估计会很辛苦，温暖不想饿着自己的肚子，免得拖累了Camille就不好了。
吃完晚餐回了房间，两人都是累极，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天早早醒来，两人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报社派了人来当导游，第一站便是布达拉宫。
温暖站在布达拉宫前面的广场上，仰望着这座雪域里的宫殿。
有穿着玄色袈裟的喇嘛低着头走过，还有许多的教徒。他们手里都拿着转经筒，嘴里念念有词，围着布达拉宫一圈圈地走，以表达对佛的虔诚。Camille拿着她那宝贝的单反从各个角度拍照，导游在一旁向温暖解释一些疑问，让温暖跟Camille解释。
温暖从昨天下了飞机就一直觉得不舒服，早餐就着甜茶和藏包子吃了一些，还是觉得没胃口。燎烈的日光将稀薄的蓝色苍穹掀得很高，晒得她脸颊通红。
导游指着一位老妇手里的转经筒跟温暖解释，转经筒不能够逆转，要像这位老人一样，如果在旅途中遇到寺院、玛尼堆、佛塔等宗教设施，一定要从右往左绕过，而且不得跨越法器、火盆。
正说着，有十几个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骑着自行车在广场上停下，车上插着红色标旗，听他们的话，像是从成都一路骑车过来的。并不完善的装备和设施，兴奋的年轻的脸，在广场上自成一道风景。Camille站在旁边看着，顺手拍下照片。
陪着Camille逛了一天，刚回到旅社随便洗了个澡，陆忆寒就打了电话过来。
温暖很累，省略了自己今天吐了两次的事情，只是略略地讲了布达拉宫的壮阔雄伟。陆忆寒听出了她语气的疲惫，问道：“很累？”
“嗯，你也不想想，我都逛了一天了。”
陆忆寒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也没数落她，“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太挑食，拉萨的饮食应该不怎么对你胃口的，今晚张妈做了酸辣土豆丝，挺不错的。”
温暖捂着脸扑在床上大叫，“啊……讨厌死你了，这个时候还馋我！”
陆忆寒笑了起来，又讲了一些她喜欢的菜式，气得她不行。
后来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讲，Camille跟着导游出去看夜景，鉴于温暖的情况也没让她跟着。晚一点的时候，温暖靠着枕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陆忆寒听着电话里头均匀的呼吸声，这才略略放心地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都是比较忙碌的，报社给Camille制定的行程紧得简直像上了发条似的。工作任务繁重，Camille和温暖不得不在拉萨多呆了几天。难得来一次，也不想空手而归。
两人在四五天里辗转了三个旅社，温暖虽然已经适应了高原，但还是吃不下东西，而且还有呕吐的现象，脸色越发的白。途中经过几家算是大型的超市，温暖下车买了一些还算吃得下的零食和干粮，才勉强不那么的难受。
温暖上了车，Camille看着她说道：“温暖，我真抱歉，要是知道你的身体这样，我肯定不找你来了。”
“不要这么说，”温暖有些不好意思，把零食和干粮放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要是不是我，我们肯定能够更快一点的。”
“你确定你不需要去医院？”Camille担心地问道。
温暖摇摇头不肯，怕耽误行程，只是找了一些随身带的胃药吃下去，又跟着她到处奔波。Camille劝不了她，拉萨的医院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加上在高原上拍摄的照片因为大气层过于稀薄的关系出现了一些问题，让她很是烦躁，所以并没有坚持。
最后一站，两人去了一个藏族的小学参观，有汉族的老师过来接待，十分热情。
Camille和温暖带了一些报社收集的书籍过来捐给他们，天真浪漫的孩童扬起笑脸，对着他们笑得十分灿烂。Camille帮他们拍了许多的照片，还答应那些孩子会回去把照片寄回来给他们。
午餐晚餐是在这里跟这些孩子一起用的，Camille靠在温暖的耳边说：“我想回去捐一些东西过来，这里的条件实在不好，孩子们很缺书，你看，我们送来的书籍根本就不够。”
温暖点点头笑了，脸色被晒得通红，反而看不出苍白，“我明白，我回去之后帮你安排。导游告诉我，吃完饭就该走了，不然晚上之前回不到市区。”
Camille只好依依不舍地告别，有孩子送了自己编织的带子送给她们两个，还给他们绑在手腕上。车子渐行渐远，温暖从后面的玻璃看到那些孩子们跟着车子跑了一段路，尘土飞扬间，那些可爱的笑脸消失在远方。
温暖想，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来这里看看的。
凌晨才赶回了市区的旅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