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越水山。
今日正是云渡峰与各大门派约定进学的日子,于是云渡峰大师兄秋泓和二师兄秋澄两兄弟早早便等在了山门口准备接那些弟子上山。
“怎么还没来啊!”秋澄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哈欠,因为困倦眼尾也多了一抹红晕,为本来就英气不足的相貌更添了一份妖冶。
秋泓瞅着自家弟弟那副懒散样子惯了,想都没想就直接上手去掐他的胳膊,还很残忍地转了个圈。
“啊……谋杀啊你,”秋澄大叫一声,到嘴边的哈欠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摄于自家兄长的威严,秋澄只能一脸肉疼地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小声嘀咕秋泓的坏话。
“嗯?有意见?”秋泓道。
“没,没有,我哪敢啊?”秋澄怂唧唧地闭上了嘴。
“明知道今日有正事要做,昨天晚上还熬夜看话本,没精神怪谁?”
“大哥,弟弟错了,要怪只能怪那写书的人将那话本写的太精彩,我这看不完总觉得抓心挠肺的不舒服。”秋澄道。
“强词夺理。”
给秋澄醒了神,秋泓也就不再揪着人不放,抬头瞧了瞧天色,有些惊讶这个时辰为何还没有其他门派弟子前来?
“莫非是有事耽搁了?”秋泓道。
“我瞧着这群人不会是记错了日子,还没来的吧?”秋澄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新买的蜜饯。
“嗯,味道比上次那家要好,就是有点贵。”秋泓心道。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为了看话本误了事情被三师妹追着满山挨揍?”秋泓道。
“咱能不提这件事吗?哥。”秋澄求饶。
“再说好男不跟女斗,黄儿又是我未来的媳妇儿,男人怕老婆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也就三师妹能治的了你,师父真是有远见,为你定下她,省的你成天闯祸。”
“是是是,你说的对,那么大哥我们现在要不要先去吃午膳,这都午时了,就算那些人要上山应该也不会挑这个点来吧!”秋澄道。
秋泓点点头,“想来那些人应该不会来蹭饭,回去吧!”
“得嘞,回去吃饭,今天一大早就过来守在这,我现在是又困又饿,等会吃完饭我还要睡一觉,守门的事就交给四师弟吧,他从回来之后就一直窝在房间里,也让他帮帮忙,不能再这么懒惰下去了。”
“你以为四师弟跟你一样整天没个正经?吃完饭跟我继续来这里守着。”
“哥,您是我亲哥,饶了我吧!”秋澄哀嚎。
“就这么定了。”秋泓一锤定音。
“是。”
‖‖‖‖‖
越水山下,清光镇。
鲜少会有外来人的镇子今日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一行又一行穿着各异的外乡人不知为何陆陆续续地来到这里。
他们人人佩剑,身姿挺拔,仪态端方,路过之人无不为之侧目。
俞归带着同行的门派弟子抵达这里的时候,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惊艳目光。
有道是食色,性也。人们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不乏欣赏。
俞归对于那些目光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越水山附近民风开放,相较于中原地区,这里的人们更加倾向于直接表达自己。
好在目光中并没有恶意,人们也只是单纯的欣赏与好奇,看一眼后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就离开了。
“公子,这里的风俗跟我们那里的差别真大,看着好有趣。”
同行的弟子中有那年纪偏小的,对着两旁的小贩频频张望。
“业武,你能不能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和你在一起真丢人。”有人说道。
“公子都不嫌弃我丢人,你哪来那么多话?事精。”
“你说谁事精?”那人有些不高兴。
“谁答应谁就是事精。”业武道。
“够了。”俞归出声打断那两人的对话。
此话一出,一行人瞬间安静如鸡。
“今日就是进学的日子,可是我们现在才刚到镇上,一会儿吃完午膳,加紧时间赶到云渡峰,迟了,你们是想让其他门派嘲笑我们封天剑派吗?”
“少…爷,我们没有。”那人似乎是想解释,只是心里一着急,差点叫错称呼。
俞归乃是封天剑派这一代年轻弟子中的执牛者尔,天赋卓越,功力深厚,又是掌门亲子,当之无愧的下一代掌门人,为在外行走方便,在有旁人在场时,皆称呼他为公子,谁成想差点就被这个叫业武的小弟子戳破身份。
业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张清秀的小脸瞬间煞白。
“一会儿我们去云渡峰,小武,你就回门派替我们向爹爹报个平安吧!”俞归道。
“少爷。”
俞归看了业武一眼,没说话。可是业武知道自己犯了错,少主是不会心软的。
“是,小武知道了。”这下业武的脸色不仅白了,就连眼圈也红了。
刚才那跟业武斗嘴的弟子看着他,心里也替他感到难过,可是依少主的性子,惩罚一旦决定,没人可以更改。
趁其他人不注意时,那人凑了过来,悄悄拉了拉业武的袖子,小声和他咬耳朵:“别难过,等我进学回来后,我教你。”
业武看着刚才还跟自己斗嘴的鱼歌,心中暖暖的,“谢谢你。”
“我是你师兄嘛,当然要护着你,只是你那咋呼性子再不改改,说不定哪天有你苦头吃。”
“是是是,师兄说的都对,只是我这不是改不过来嘛!”业武道。
“你…”鱼歌气闷,“当初我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让师父收了你,走了走了,吃完饭还要赶路去云渡峰呢!”
鱼歌不想看着这傻货闹心,加快脚步就往附近的酒楼走去,身边业武跟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
醉风楼,清光镇最大的酒楼。
俞归一行人一到门口,就碰到了同样赶路而来的琦泽派的弟子。
“咦?刘师兄你们也是刚到这的吗?”业武刚刚才被俞归罚,这才一会儿就又忘了。
不过琦泽刘希焉与俞归是好友,两派也常有往来,所以对于业武的自作主张俞归并没有训斥。
“嗯,我们在路过焉州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地龙翻身,紧接着又碰上阴雨连绵,耽误了不少时日,不过幸好进学的日子没有耽搁。”琦泽解释道。
“我们一行是运气不好,为何博彦你们看起来也是风尘仆仆?”
“我们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此地气候潮湿多变,蛇虫鼠蚁之物甚多,同行的弟子中有人不慎被咬,为了祛毒医治所以耽搁了。”俞归道。
“原来如此,我还奇怪一向守时的阿俞怎么也会差点迟到,心想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好事舍不得呢!”刘希焉笑着道。
“好事是没有,不过如果你再继续堵着门口不让其他人进,我估计掌柜的会找你谈一谈你所谓的好事的。”俞归道。
刘希焉扭过头瞅了瞅站在自己不远处脸色难看的掌柜,天生一副笑脸的他也有些挂不住了。
两队人不再继续当这挡人财路的门神,进到酒楼中挑了两间还算清静的雅间,又散出去不少银子,那掌柜的脸色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一群人都是门派内的精英弟子,见多识广,本想着在这偏僻地方应该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美味,没想到这醉风楼的酒菜竟意外地不错。
酒足饭饱,两派人马相约一同前往云渡峰。
从雅间出来,俞归和刘希焉又碰到了其他门派的弟子,这才知道原来不只是他们晚了,几乎所有门派都晚了。
问及原因,理由也是五花八门,被暴雨拦路,遇到地龙翻身,山路塌了走不了等等等等,最奇葩的是竟然还有人迷路了,在一处地方转了好多天才出来的。
“言兄啊,你这理由可真是太逗了,我们好歹也是修仙的,找不到路了直接御剑飞出来不就行了,你们竟然能在一个地方转了十天,真乃平生未见,在下佩服,佩服!”有人出声调侃。
“我都说了不是迷路,我们是遇到阵法了,比鬼打墙还邪门,那地方不管白天黑夜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也不敢横冲直撞地乱飞,这才耽搁的。”言诺解释。
“也可能不是阵法,这里的地形复杂,气候潮湿多雨,有些地方常年雾气弥漫,言兄啊,你们真应该庆幸遇到的只是平常雾气,若是毒瘴啊,就惨喽!”又有人道。
“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呢!”言诺道。
“好啦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紧去云渡峰呢,别第一天就迟到,平白让人家笑话。”刘希焉出声说道。
在这一代的年轻弟子中,属刘希焉和俞归的声望最高,只是刘希焉性子活泼,好亲近,是所有门派中人缘最好的,而俞归为人板正,人缘就差了许多。所以每当年轻的弟子有争议时,刘希焉总是会担起调解的事情。
现在有刘希焉开口,本来闹哄哄的一群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尽管还有人小声谈论,但大家也还是一同结伴向云渡峰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