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虚空漂浮，似沧海沉沦，似缥缈虚幻……林凡的意识是模糊的，甚至是抽离于身体之外的，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一团漆黑的迷雾里，失了方向，迷了心智。他想睁开眼睛，可发现自己竟然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对自身的控制似乎只剩下这最后一星半点的意识，提醒着自己还活着，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这样在漆黑一团里一直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热的触感渐渐明晰，旋即而来的沉甸甸、实落落的感觉，使林凡终于再度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各个器官传递的信号重新涌入脑海，他觉得自己如同重启一般重获生机。
“动了！动了！织火木有效果了！”
一个女生？
“快……快去通知明大人，就说异乡人即将苏醒。”
这是一个年老的声音。
他们说的话虽然林凡都听得懂但是却不解其义。什么织火木？什么明大人？异乡人？指的是自己嘛？林凡心中大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索性继续闭着双眼装晕，打算听听再做打算。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近。林凡感受得到一个人试了试自己的鼻息，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随即一个浑厚低沉的男性嗓音传了过来，像是在向刚才的老者询问自己的情况。
“此人如何了？我听左卫来报，说织火木起效果了？”
“大人放宽心，万事无虞。这次的织火木效果极佳，我们此行也算颇有收获了！”刚才的老者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激动语气言道。
“即如此，那以魏先生所言，此人几时可醒？”
“这……，织火木确有良效，此人体内寒凉之气已去，按理说也该醒了，只是……只是这眼下情形却是意料之外啊！”魏先生眉头紧锁，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哈哈哈哈哈……”明大人登时哈哈一笑，旋即转过身冲着躺在石板上的林凡说道：“魏先生精通草木之术不知，我这个门外人却知。异乡人，醒醒吧，我知道你早就在偷听我等说话啦！”
“完蛋了！”林凡心中大窘，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当真尴尬。
见林凡依旧没有反应，明大人继续戏谑道：“你鼻息不稳显然紧张，寒毛倒立显然不安，魏先生年事高了失于判断，可你可瞒不了我。怎么着，还不醒，非要等我命人掰开双目才可嘛？”
话说到这份上，林凡自知无法再装，只得慢慢睁开双眼，待适应周遭光线以后，这才看清四周的情况——树木高耸，百草繁茂，鸟鸣空悠，似是在一片古老的森林里。
不远处，一支车队正在停顿歇息，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正手持利刃，围在一辆小木车周围，似乎在保护着什么。
眼前，一位身材魁梧，面孔方正的武士，约摸三十多岁的模样，虽神情略显疲备但还是有气宇轩昂之态，覆盖全身的金属甲胄满是划痕，显然是随着主人历经百战，而他腰间所佩的长剑，闪着寒光，更是显得此人气质非凡，不容小觑。
他的身后，是一位年迈的老者，身着灰袍，手持一节弯弯曲曲的枯木杖，腰间挂着几个布袋，隐隐地透着异香，最奇的是这位老人的一双手，竟格外地细嫩白皙，与他的年老显得格格不入。显然，这就是刚才林凡听到的“魏先生”和“明大人明风肃”二人了。
“异乡人，你不必紧张。我是慕城的守城将军——明风肃，也是慕城防卫府的府主。这位是魏先生，是我防卫府医官。你是谁？为何会在黄泉谷这种地方落水？”
“我……我叫林凡。多谢诸位救命之恩。”林凡因着落水，声音略显嘶哑。内心的思绪更是杂乱如麻。黄泉谷？那不是自己前几日梦中反复出现的地名吗？自己如今到底是在梦中还是？
如此之下，对明风肃关于他如何落水的询问，林凡一时也不敢贸然回答，只是装聋作哑，三缄其口。好在明风肃对此也没有太在意，只当他是落水后惊魂未定，便也不再追问。
“行啦，那咱们就不在此地耽搁了，还要赶在在天黑前进城。魏先生，就让他跟你一辆车吧。咱们即刻启程！”明风肃见林凡一时精神难以恢复，加之黑天森林内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便即刻吩咐准备启程。魏先生听言，微微颔首，一双如炬双目却盯着林凡，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慕城卫所属！”明风肃收回笑容，中气十足的声音宛若炸雷一般威严有力。
“在！”正在休息的卫兵顿时响应起立，足见这位明大人军纪森严，威望极重。
“听令！即刻启程，全速前进，折返幕城！”
“是！”众卫兵旋即收拾行装，预备着启程。
“魏先生，我们也上车去吧。”明风肃安排妥当后，复请魏先生上车。
“大人且慢。”
魏先生持杖走近林凡，冲他说道：“林凡，你身着异服，虽是落水遭难之人，但这般进城着实太过点眼。为避麻烦，还请换上我族服饰。”
“啊？哦哦，好……”林凡这才反应过来，也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裸着上身，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破烂得不成样子的牛仔裤，难怪会被说是身着异服。
“哈哈，还是魏先生心细！羌柔，给他拿套卫兵服饰……”明风肃一声吩咐，一少女从马车后面转出，从车箱中拿来了一副士兵日常所穿的皮制胸甲。
林凡由着二人安排，由着被那位被称为“羌柔”的少女帮着换上卫兵的甲胄，自己却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打量着四周，打量着周遭每个人的神情面貌。他想找到自己现在不过是身处梦境的证据，他不是没有做过清醒长梦，那样的梦境和真实世界没有半分区别。
他暗自掐了掐自己的脖子，又扣了扣自己的指关节，这些都是他之前做清醒梦时自我唤醒的方法，可是如今都失了效。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我肯定是在做梦。这一切不会是真的！”他在心里喃喃自语。说不清是在自我宽慰还是自我麻醉。他神情恍惚地上了魏先生的马车，期待着能在慕城找到他此刻需要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