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冉希月停下脚步驻足了一会儿,神情似是迟疑了一下,继而向校外走去。
直到审查完所有的申请表,顾晨曜这才放下盖章,起身伸了个懒腰,向隔壁桌的墨泽问道:“你还剩多少?”
“你那边的一沓纸。”
墨泽回答。
顾晨曜愣了一下,又立马反应过来,将自己桌上所有的表格纸放到墨泽的桌上。
墨泽略带惊讶地瞥了一眼顾晨曜,说:“你有心事。”
“什么?”顾晨曜有些不解。
“经费申请需要学生会的印章和正副会长的签字,你知道的。”
墨泽暗示顾晨曜怎么连申请表需要会长的签字这样熟悉的事都会忘记,用平静的眼神直直地注视着顾晨曜,可偏偏是这样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顾晨曜感到有些慌乱。
他慌张地“哦”了声,迅速转过身,肢体僵硬地大步走出活动室。
“咔嗒。”
门再次被关上。
墨泽盯着只有几步远的门看了好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做手上的事。
……
在顾晨曜审核表格的期间,冉希月到学校附近的书店逛了逛,和往常一样走向第三排书架,那里放着她最喜欢的书。
放眼望去,木制的简约风书架,上面整齐安放的系列丛书,一眼就能看到那些摆放的书都是一个名叫“弦梓”的作家所著。
弦梓是冉希月最喜欢的作者,她主要写童话和小说。
区别于大部分人对童话故事的观点,从弦梓的处女作的扉页上就能看出她的态度。
上面写着:“童话不只是孩童的读物,它是属于所有年龄段的文学。”
带着一份疑问,冉希月就这样读了下去,渐渐的,她就成了弦梓的忠粉。
而在弦梓所写的书中,冉希月最喜欢的一本是她的《恶意的善良》。今天她又想再把几个她最喜欢的片段重新看一遍。
里面讲述的是一个名叫“宫舒敏”的性格孤冷的女孩,不擅长向他人表达情感,做出的一些举动也总是被人误会,自己却从来不向他人解释。在其他人疏远她、排斥她时,她那些看似是恶意的一些举动却被另一个女孩——文艾看在眼里。
通过一次契机,文艾发现在自己身边一起玩的几个女孩也都像其他人一样排斥,甚至反感宫舒敏,即使是在她提出不同意见,举出自己看到过宫舒敏做出的善行的例子,并且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试着去用不同观点看待宫舒敏时,她的那几个朋友并没有把文艾的话听进去,更是说文艾“疯了”、“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甚至连文艾也开始逐渐疏远。
这个结果让文艾很是吃惊,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在此契机之下又更加坚固了她想要好好了解宫舒敏这个人,和她交朋友的想法。
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孩,她们之间的故事,讲述了善良与恶意的界限,对于“朋友”这个词独特的理解,尤其是看到宫舒敏不相信有人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为了让文艾打消和自己做朋友的念头而不断为难她,直到自己内心再也克制不住得被文艾的真情吸引的那个场景:
宫舒敏冲对面大吼道:“你是傻子么?我这么百般刁难你,就是为了和你划清界限,连你身边所谓的那些朋友都离开你了,怎么还察觉不到呢?”
对面的文艾只是静静地,听着宫舒敏发完一通火,仅仅是定定地站在那儿,直直地注视着宫舒敏的眼睛,然后缓缓开口道:“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
宫舒敏惊愕得不知作何表情,甚至想拿工具撬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我都知道,事情的前前后后,一切都知道。”文艾回答道,“而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想和你交朋友。”
“哈?你脑子是不是真的坏掉了。”
文艾继而说道:“一开始何欣想和你一起玩,但你无情地拒绝了她,是因为听到周围人对你们俩指指点点,说‘她怎么和你这样的人玩在一起了’,你不想连累她,所以才当着全班的面推开她。”
“……什么?”
“还有那次班上的盆栽轮到你浇水,但是第二天早上盆里的植物被连根拔起,都说是你干的。但是我那天早上很早去学校补作业,亲眼看到是江晓琴干的,在班上同学说…”
“我知道。”宫舒敏打断文艾的话,“听到了,跟他们说不是我干的,但是那又怎样,除你以外没有人信,他们只是想满足自己的正义感,让自己看起来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罢了,真相是什么毫无意义。”
“有意义!”文艾突然声音变大。
“有意义的,这是有意义的。即使对于其他人来说不在意,但是对我来说,宫舒敏是一个非常帅气,是世界第一善良的人,我不想让这么温柔的人被别人误会。
我相信宫舒敏,即使班上的所有同学,全校的同学,都不相信宫舒敏,都觉得她是一个坏人,即便如此,我也会一直,永远站在你身边。”
“你……”
听到这一段话后,宫舒敏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文艾。
“可真是……奇怪。”宫舒敏有些不知所措,连声音也小了许多,她别过脸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我……”
“那天放学,班上的几个女同学发现路上的一只小野猫,都争相去给它喂食。”文艾说道。
“但是当某个人路过时,却没有喂。我听见那个人路过时小声说:‘就这样一时兴起去喂个几天,又平白让它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这是件多么残忍的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喂它。’而其他人看到那个人直接走了过去,都说她是没有同情心。”
“几天后,当她们几个回家路上再碰到那只猫时却装作视而不见,就那样毫不在意地离开了。”
“而那个人,从她们没有喂的那天去,据我所知,偷偷一个人给它喂食,到今天找我之前,也是喂了它之后才来约定地点的。”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很在意你,从那天你说出那句独特,仔细思考又很有道理的观点时起,我就开始关注你了。
宫舒敏,能不能和我交个朋友?”
“……你,还真是执着啊。我只是在别的地方看到了这样的观点,然后认同了它而已,何必为了我……连和自己原本玩在一起的朋友都疏远了。”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傻不傻啊,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利弊吧?”
“怎么就想和我……”
“这是宫舒敏你教会我的。”
“我教会你什么?”
“不要曲意迎合,要敢于做自己,不要太过在意他人的想法。这是你教给我的。”
“你……”宫舒敏愣神。
“而且我是自愿的,即使被称作傻子也好,现在做着的事被人说是做傻事也好,我也不想放弃。
想和你交朋友。”
“好。”宫舒敏一个字从嘴里吐出。
这回轮到文艾愣住了。
“啊?”
“我说,好。”宫舒敏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脸红地说:“那你到时候可别反悔,跟我做朋友,就意味着可能会被全班人给孤立。”
“好。”文艾干脆地回答。
“好。”宫舒敏回。
她说完,转身想要离开,却回过头向文艾说道:“还不走?”
文艾:“噢噢,一起!”
放学路上,两个女孩子并肩有说有笑地走着,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
冉希月重重地合上书,一时间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片段中缓不过神。
“真是太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