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老黄跑了几天路，我明显对这个圈子有了些别的认知。
与其你说大家在撕资源，其实不如说是在撕资本，资本倾向谁，谁就能拿到资源，老黄在各个利益集团里周旋，他用一处得来的利益换到另一处换取更大的利益，不得不说，他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经纪人眼光。
这些大佬们的斡旋暂时还不是我这种小辈可以看得懂的，于是，我被老黄派到了杀青宴上，本来应该老黄亲自来的，可连喝了几天的大酒，老黄怎么也不肯去了，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他的脂肪肝是怎么越来越严重的。
我也有些无奈，硬着头皮跟着莫文和老大来到杀青宴，一看到这些陌生的面孔，我平常那嘴皮子边上滔滔不绝的话都跟决堤了一样，一句也没了。
老大是主演坐到了头一桌，如果是老黄在，肯定是要坐在第一桌跟导演喝酒的，我看着老大，一时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老大一回头，看我杵在那，直接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吧。”
老大身边是女主演，最近大火的黄露越，她身边应该是她的经纪人，而旁边的应该就是导演副导演监制和投资方的制片人了。
我身边的，正是制片人。
由此可见，我在整个饭局该有多紧张了。
制片人隔着我跟老大碰杯，唠嗑，我在中间就跟个大灯泡一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给他敬一杯酒，人家压根眼皮往上一抬，就跟没看见一样的，直接就去了卫生间。
我端到一半的酒明显有些尴尬，老大戳了戳我，我才把酒杯放下。
“王勋老师，您这个演技真是没话说。”副导演站起身来，举着酒杯。
“过奖，过奖。”
“来，咱们碰一杯。”
老大点点头，可没想到那副导演一下子干了，真要照这个喝法，老大今天非得趴着出去不可，前边制作人的酒推不了，这副导演又来凑热闹。
老大举着酒杯，礼貌地微笑着，把酒杯放在嘴边，只轻轻抿了一口。
“诶，王勋老师就这么抿一口啊？”
下意识地，我感觉副导演的眼神里似乎不怀好意。
本身饭局上的酒谁也没有要求一定要全干，导演都只是礼貌性地喝了喝，也是因为这是一个宴会，根本不是什么私下聚会，体面和理性也是要有的。
这样看来，副导演的心思就显得没来由的明显了。
“我现在是王勋老师的执行经纪人，特别想敬您一杯。”说着我一口就干了下去。
老大用手握着我的胳膊，往下拽。
“年轻人可以啊，很有老黄的风范啊。”副导演笑着，却是明显地皮笑肉不笑。
可即便我喝了，老大还是一个人干了一杯。
回去的路上，我跟在老大后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低着头往前走，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老大。
“老大？”
老大停下来，看着我。
他面对着我，我低头看着地，是不是老大要批评我了。
“你是小辈，不用给我挡酒，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
“他是选角副导演，虽然得罪不了，可我和老黄毕竟能进这个剧，也是靠着导演的缘故，不是因为他。”
我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老大的眼睛。
“其实他们想用的，是另一个男演员，副导演和制片人是一起的，如果没有制片人的授意，他也不可能那样明摆着灌我。所以，我喝与不喝，不重要，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自己抢着喝。”
“老大，我……”
“好了，回车上吧。”他轻轻拍拍我的肩头，宽厚的手掌足足能握住我整个肩。
我在后头，老大一个人走在前头，他双手叉在大衣兜里，慢悠悠地走着，我离他走的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
老大是想保护我，我是个新人，我没有话语权，我可能会更加激怒副导演，可我刚才根本没有想到。
上了车，莫文却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
“怎么了？这副样子？”
“还能是什么？我旁边那几个女的叽叽喳喳，烦死了。”
莫文耷拉着眼睛，斜靠着座椅，一点也不开心。
“那几个女的，又怎么了？”我压低了声音，观察着他。
他看着我，抿了抿嘴唇，想要开口，似乎忌惮着什么，最后偷偷瞄了眼手机。
‘她们全程都在说黄露越怎么样怎么样好，为什么没有一句是说老大的，明明老大那么认真，可为什么大家喜欢的都是黄露越那号子人？’
黄露越，漂亮，年轻，粉丝的应援每天都有，剧组的每个人每天都能分到粉丝们的礼物，食物，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黄露越，而喜欢王勋呢？
心里真的很难受，想到老大握着我的胳膊，自己干了一杯又一杯。
老大的好，恐怕也只有莫文，老黄和我才能知道了吧。
‘那我们下次进剧组也买东西多分给大家吧。’
‘我们买了，买了很多，可是我们不可能保证我们经常可以买的，我们没有粉丝在剧组，也没有应援。’
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王勋和流量明星不同，他没有强大的粉丝支撑，他有的，是演技，是口碑，是收视率和品质的保证。
虽然我这样自己安慰着自己，但是看到那些流量明星的势头，说不眼红，不嫉妒，是假的。
‘不要生气了，老大的剧哪个没爆？’
‘可他们是工作人员，难道他们没看到老大的努力吗？就没有一个粉我们老大的吗？’
我把手停留在键盘上，想了很久。
但还是决定要安慰他，‘肯定有，只是恰好你旁边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的喜欢黄露越而已，别生气了，吃饱了吗？我请你吃饭？’
信息传过去很久了却没有回复，等我再看莫文的时候，他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