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得较晚，多亏了某个瞌睡虫死活都起不来。所以直到午饭之后，才终于按照本来的计划，到服务栈寻了一个离城不算太远，又还是最高难度的野兽狩猎委托。
不急不慢的，三人又在无数目光下离开了湖光城。
虽说这湖光城所处地区是一块较大的盆地，但也并非是完全平整，能一眼望到边的那种。在这城外的四周，还有这不少的丘陵和山泉。若是没有那烦人的兽灾的话，此地倒还真是一处休养生息，风景秀美的宝地。
“兄长....”珍妮似乎从出城后，便一直都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莫子唐也并没有选择打扰她，等着女孩理清思绪。
“你可是在想，有关万神教的事情？”拍了拍自己身侧安娜的脑袋，示意她暂时别闹。
“嗯，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何仅凭宗教的能力，便可以做到扰乱帝国的秩序。”女孩自生便是宗教人士，而且还是被摩萨西斯大主教看中了资质后，从小接受最为高深的圣学知识，并接触了帝国圣教中，最为核心那批实权人物。而在女孩的这段人生中，也没少学习有关圣教的历史知识，所以她也知道许多曾经出现过的其他教会。
“因为这世界的宗教，由于许多人为的因素，让它存在了一定的特殊性。”莫子唐看着一脸不解的女孩，却只能在自己的心中叹了口气，之前所说的那些，或许只是他自己的怨念吧，“圣教所创立的初衷是好的，而如今掌控着圣教，并有着绝对威望的老人们，也依然没有改变过自己当年的初衷。这，是当今世界的一大幸事。”
又抬头看了眼天，轻叹一声，“老一辈，替如今年轻的生命守着这世界，甚至放弃自身的一切。而活在这个他们所创造出的和平社会的你们，已经将太多的事情当做了理所应当。而其中关于宗教的认知，你们也只认为这是一个用来救人性命，回馈圣人恩惠的组织，这已经成为了你们的常识。可谁又说过，宗教便一定会是如此。”
理所应当有饭吃，理所应当能够在累了的时候睡上一觉，理所应当能够活上千年万年而不是突然死去，理所应当能够在出生之后便是一个完整健康的人。关于这些话，莫子唐并没有提，因为他并不想说。
可这番话，却让珍妮显得更加的茫然了，至于莫子唐身侧的安娜，甚至都放弃了插嘴的念头。毕竟对于女孩们来说，她们甚至无法幻想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毕竟在这世界上，还从未出现过那样的地狱。
“圣教，或许还算不上是一个宗教。在我个人的认知中，宗教组织不但要创造出自己的神，并让信徒信奉。最为重要的，是要让他们为其疯狂。而我这里所说的信奉，也不是你们圣教那所谓的感恩，而是要为其献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更何况，你们圣教的圣人，也不过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罢了。在常人的眼中，他们也只知永夜与圣术，再无其他。而这一切，也只是他们漫长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并非全部。”莫子唐其实并不太愿意谈起这些，可他却需要让珍妮知道，因为她的身份。
女孩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微微蹙眉，“那兄长所言的神，又是什么？还有，那所谓的...献出一切。”
莫子唐捋了捋自己的思绪，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完整，但或许，对女孩会有一定的帮助，“所谓的神，应有其传说，语录，与圣典。而这位神的传说，应给其信奉者带来共鸣，能够认可他独一无二的存在。至于圣典中的内容和那些语录，更要让那些苦难中的人们麻木自我的思维，从而认为自己所受的苦难，都是理所应当。而最关键的，是要让信奉者能够自圆其说。当然，教会偶尔也要给予自己教徒一定的恩惠，而这些恩惠也理所应当来自于神。若要说的再直白一些，便是让信徒们认为，他们能够诞生，都是拜神所赐。所以其一生，都应听凭神的差遣。”
莫子唐不再言语，他相信女孩只需要从这些话语里面，便能联想出所有的可能。
“那这些教徒们，和那些圈养的家禽又有何异？”短暂的沉思后，女孩略带惊恐的问了一句。而让她最为后怕的，是圣教若想走上这条路，其实也就一步之遥。
“确实如此，”莫子唐看着珍妮，脸上的神情相比于往日的任何时刻，都要显得更加严肃与认真，“当今世界，求医看病，便只能去找圣学者。若是圣教想要走上此路，何其容易。”
女孩又陷入了思索，毕竟这些所谓的可能，都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圣教虽然将圣术归为圣人的恩赐，但也从未将其神秘化，这也让常人对圣人与圣教并没有太多的畏惧。”莫子唐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更何况，你们还向普通人传授了许多寻常的医学知识，而看病也只需要支付等价的费用。所以在他们的眼里，和圣教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利益罢了。”
看着女孩紧皱的眉头，莫子唐才发现自己似乎说的有些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珍妮的脑袋，“抱歉，又让你忧心了。”
“兄长为何道歉，”女孩握住了自己兄长刚刚放下的手，“兄长所言，也都有道理，若是真的有谁别有用心...”珍妮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整个世界的人，都在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而癫狂？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教会高层献出自己的一切，却又认为得到了救赎？这样的世界是何其的荒唐。
“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这还是莫子唐第一次对一件事物有如此大的怨念。而今日的这番对话，难道是因为自己过去与宗教的恩怨实在太深？所以才会如此敏感吗？可在说出之后，却又担心让本就有着不少烦恼的珍妮，又多了更多需要担忧的事情。
“兄长给我提了醒，如今虽然会有些忧愁，但也总好过以后痛心呀。”珍妮抱着莫子唐的手臂，像是撒娇，“况且，有主教爷爷他们在，我想，他们应该也对此有过考虑的。更何况...”女孩微微抬头，“还有兄长在嘛，若是妹妹以后有了麻烦，兄长可要负责哦。”
“嗯。”虽然只是一声，但这是莫子唐的承诺。他又看了眼抬头望着自己安娜，女孩也非常乖巧的朝莫子唐笑了笑，一直没有打扰他们的对话。
“那，这便是为何兄长如此担心万神教的原因吗？”珍妮抿着嘴，点了点头，虽然明白了其中部分原因，但依然存在困惑，“可万神教，若是没有比我们圣教更加出彩的神迹。又或者说，对常人更好的利益的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呀？”
莫子唐只是笑了笑，“那你又如何确定，他们没有呢？”
而珍妮在注意到自己兄长的时候，也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的思维盲区，“啊，兄长的灵能，也就是说，不能排除也存在和兄长一样，来自其他世界的人？”
“当然，有关万神教的事情，我们留心便可，若是发现有和他们相关的消息，我定告知与你。不过当下，也不必让其来烦心。”又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莫子唐想要尽量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况且，这些年，帝皇也一直都在打压他们，所以，大家其实也都是明白人。”
“嗯。”
或许是如此，但还是有些事情，莫子唐未曾和女孩提到，一些小的细节。
早在他们入城之时，便有人盯上了他们，并非城卫的人，也不是领主的人，更不是那密卫。
只是一些看似普通，又每日都在变换着面孔的寻常人。似乎只是出于好奇，才会一直注视着他们。
“如何？”一间非常普通的住宅里，一张简单的木桌边，坐着两个衣着打扮随处可见的寻常人。
“塔拉塔血神在上！”而其中穿着红杉的那人，似乎是刚刚做了一个祷告，“他们其中一人，年纪稍大的那名女子，她可是邪教之人！”
“邪教之人，也是可以让其重回真神怀抱的。”另一人，则是光着膀子，一同做出了一个奇怪的祈祷姿势。
“但愿如此，但在我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入教的资格！”红杉之人捶打着桌面，脸上带着愤怒。
“你那是私人恩怨，不要因此影响了你的判断能力。”盯着红杉人的双目，另一人再一次的询问了一遍，“所以，如何？”
“可以尝试，特别是那黑袍男子，杀伐气息强烈，到很是合适。但，若是失败了又该如何？”
“那也不要妄动，如今的我们，还只能在暗处。”光着臂膀的男子，不断地敲打着桌面，“不能急，不能急。”
完成了狩猎，三人如同往日一般，在回城后，选择直接来到了往日常来的餐馆，因为此刻的人还不是很多。
莫子唐看着自己身前的饭菜，才短短几日，没想到就已经吃遍了此地所有的菜肴。可即便如此，女孩们也依然吃的很香，毕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太多复杂的吃食。所以，他又在自己的安排里，多加了一项计划。
“啊，抱歉抱歉。”一位并不起眼的路人，他似乎是一不小心，摔坏了三人桌上的餐盘。
但随着他挥了挥手，那些破碎了的餐具，便立刻恢复如初，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众人的错觉而已。
“唉！”安娜看着自己眼前的画面，显得很是好奇，这似乎是她未曾见过的魔法，“这是什么魔法呀？”
那人只是挠了挠头，显得还有些卑微的样子，“啊，哈哈，不是魔法不是魔法，我并不是什么魔法师。”
“唉？”歪着小脑袋，安娜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这位路人瞟了眼桌上的其他两人，结果发现莫子唐与珍妮都没有怎么在意他，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未曾变过，“啊，哈哈，这...”
“你是万神教的？”莫子唐直接打断了对方。
“啊，哈哈哈哈，”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这位先生，是知道我们？”
“嗯。”
空气，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还有事吗？”过了片刻，在那路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珍妮微笑着问了一句。
“哦，啊，没有，哈哈哈，抱歉抱歉，打扰了。”也不知道，这人在离开餐馆的时候，究竟是何等脸色。
“噗。”女孩们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珍妮还替自己妹妹擦了擦脸，“没想到，下午才提到了他们，这晚上便碰上了。”抬头看了眼莫子唐，“兄长，他这是有意的？”
“嗯，使用一些小的戏法，吸引人的注意，从而牵出自己的身份，算是常见手法。”
“这是，盯上了兄长？”毕竟，现在莫子唐在城中的身份，可是一位大魔导师。
“或许是吧。”莫子唐又看向了安娜。
女孩也点了点头，明白自己哥哥的意思，“嘿嘿，这个魔法虽然过于偏门，而且他还改变了手法，但娜娜还是知道的哦。娜娜可是从一本上百年都没有人翻过的老书中看到的哦~而且，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掩盖住了魔法元素。”快夸夸我。
所以莫子唐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或许对于其他魔法师来说，他确实成功的掩盖住了魔法元素，让别人无法感应。但莫子唐毕竟不是魔法师，所以他识别魔法元素的方式，也是与众不同，想要瞒住他，至少着方法是行不通的。
这万神教，或许确实有些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