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真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5年啊!
三十五岁结婚,一晃竟不惑之年了。余四十,余四十,真的余了一个事实——烂摊子,还没有孩子。安如父亲老余和她母亲杨桂花一打电话就催。她母亲杨桂花说得很直白,说,比如牛耕地,地里竟然没有收成,这怎么行呢?安如凶她妈,万一是牛的责任呢?她妈一时噎住了。牛不喝水强摁头也没用啊!
绕来绕去,似乎一切都与床相关。一想到床,安如就脑壳痛,额上青筋直跳。
那天她借着他喝醉了,大着胆将他扶到了那张大床上,她还给自己喷了一点香水。那是他曾经喜欢的。可他竟然嘴里嘟哝着将她“呼”地一下踹下了床。她一下怔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后,一股淡淡花香味钻入鼻孔,她突然觉得很讽刺,这股花香味在她的鼻孔里钻啊钻,又从她的七窍里慢悠悠地浮出,到最后竟聚成了一个影像,她凝神细看,竟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披头散发,飘飘幽幽,像个鬼。
安如是不想离婚的,她说反正她是不能离婚的。她们老余家没有这个“传统”,再说,这不止是关乎一张床的事,是关乎她老余家脸面的事。当初老余以这张床做她的嫁妆时,全村的人都知道,都说老余下了血本。
我忍不住说,万一视频里的人是腾野呢?安如眉头一皱,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幽幽地说,都怪我一时冲动,分了床。如果不分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有人说,再理智的女人只要一沾上“情”字就智商堪忧,究其原因是因为是血气不足。安如的血气不足,那是孤独造成的。
孤独有重量,它会发酵。发酵的结果就是安如的脑袋每天就没有闲过,一个想法接一个想法。她不知从哪儿听来一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用我们的心去度彼此的劫。于是她接受了腾野说她不像女人的观点。
她想像个女人。那天趁腾野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她拼了老命穿上了一件有些过分的裙子,坐了过去。当安如坐下时,腾野看了她一眼,随即扭过头,继续盯着电视。安如的心里很别扭,她不知道腾野这一眼到底意味着什么。她试探性地向腾野靠拢,腾野坐着没有动,但也没有看安如,眼睛继续盯着电视,安如看见腾野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这似乎给了她一丝勇气,透过这一抖,她看到了希望。她装着若不经意样子将腿慢慢地搭了上去,哪知腾野“呼”地一下将她的腿推开,站了起来,边走边说:“什么鬼!”安如颓然倒在沙发上,眼里充盈着泪水,她感到了耻辱。
这种耻辱感充斥在她的心里,有一天,电视上一个婚恋节目了里有人说,夫妻之间哪里有什么自尊可讲。安如一听,心里又好过了些。
她的脑袋瓜疯狂地转动着,一会儿怪自己不该先提出分床。一会儿又恨腾野太冷酷。一会儿又觉得那个视频并不能说明什么,大千世界,手臂上有一个痣的人多如牛毛,为啥偏就会是他腾野呢?左右想来都似乎是自己不对。有时突然升起万丈雄心,要做一个让他腾野刮目相看的人。
安如还记得读英国一位小说家的小说时,读到了作家的一种“爱要门当户对”的婚姻观。当时还和我争论不休,说爱情是超越一切的。现在她却说作家很英明。她一直觉得文凭是自己的软肋,于是,她努力想要提升自己,确切地说,是想要成为腾野需要的那种人。他需要的那种人是什么样的呢?不就是腹有诗书,聪明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撑得排场吗?自己个子不高,头上还不着一毛(光头),凭什么要求那么高?凭什么呢?不过就凭他是副教授罢了,教授,还是副的,去他娘的!安如不甘的懊恼。可懊恼归懊恼,安如还是想办法提升自己,似乎这样就离他近了。
所以,读者们,倘若你们看见安如到处报班提升自己,可千万别诧异。
“我报班是想生活充实。”每次报班之前,她都会这样说,而且总是会先做一下铺垫,说女人就是要独立,要不断学习上进,以此赢得我的支持。虽然我知道安如的行为不过就是希望死寂的生活里能泛起一丝涟漪,而这涟漪便是由腾野投来的那一抹光。我还是会对她说,为了表示支持,请你吃火锅。安如答,好。她最喜欢吃火锅。
安如报的第一个班就是“心灵鸡汤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