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齐伸衣袖拭去额头汗渍,自己也说不清是耗力过甚还是惊悸过度,褪下那包褒手腕的布片凑近鼻端闻了闻,隐有一股腥臭味,忙把它以指力插入泥壁里。仰头嘱咐周公达贴紧软梯,千万别碰到背后的洞壁。过了刀阵,总算放心的吁了口气。
黑暗里继续小心而下,洞壁由泥砂转渐变为冰凉的石壁。此后再没任何异常,直到昏黄的灯光透上来,俩人加快速度安然跳落,地道里除了有水滴之声,静寂异常。可能盗匪以为没人能摸得过他们布置的机关,洞府又这般隐密安如磐石,便不再严加防范。
姜思齐悄声给周公达介绍地道内的情况,一边二里地通至隐藏在石壁边的出入口,约有百名喽啰值守。一头直达十多里外的匪徒总巢。不用多问,周公达也知道这都是得自店小二透露的消息。依他之见,乘其不备便直捣总巢,救出夏侯玄他们。而姜思齐认为当先思退路,杀散看守洞口的匪徒,控制住地道的出入口。
如果是在野外当然无此后顾之忧,而据吴通供述,土匪有四位武功智谋超强的大王,有近千名的喽啰徒众。万一到时候他们两头一堵,置身在狭窄的地洞内,纵有万夫不敌之勇,又如何施展得开?似此后果将难以想象。
明白了这层利害关系,周公达怎能作第二选择?自是唯姜思齐之言是从。俩人借助石壁上油灯的微弱光圈,悄无声息的向地道口摸去。以他们的身法,二里之程转瞬既至。摸近地洞边缘,俩人一左一右偷望过去,眼前呈露出一个巨大的石窟。倦缩在地洞里的土匪看来没什么晨昏之省,大部分还躺在右边分隔的小石室摆置的床上睡觉,只有小部分在外厅踢腿练拳。左边和吴通讲述的大致差不多,有座架着绞盘的高台,只是横设密集的铁架上不见他说的巨硕石形圆柱,唯两排粗大的铁索链系向对面的石壁。铁架后另有空地石室,七八名喽啰忙着烧火做饭。
看清楚了石窟里的大致情况,俩人稍缩退回洞,姜思齐比划了几个军中常用的手势。意思是俩人冲出去同时动手,制伏石窟散处的土匪。然后周公达腾空对付铁架后做饭的那几名,由他自己堵住石室内的喽啰不让出来。尽量点倒既止,减少杀伤。周公达领悟了他的手语,点头默认致意。
俩人并肩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石窟之匪。姜思齐调转枪柄指东点西,攸伸攸缩旋风般点倒了十数人。周公达嫌斧柄太短,干脆赤着手穿梭往返,倏地也点住了八九名。剩下的才自惊觉有敌闯入,愕然间欲找兵器反抗,还未举步又已被纷纷制住。石窟里除油灯之外尚点有松明火把,俩人身法快似鬼魅,认穴准确无误,令二三十名匪徒尽皆措手不及无一漏网。
一列排凿的三间小石室内还剩六十多名匪众,有的还在酣睡,有的斗然发现了外面的情状,惊慌呼叫乱做一团。姜思齐长枪顿地猛然狮吼般长啸一声,震得石窟內外簌簌发颤,余音迴荡。他的威风气势似天神般凛凛,傲然挺立在三座石室门前,精芒四射摄人心魄,嘘得数十名匪徒无一敢抢先而出。
石窟大厅有他们的三十多名同伙,眨眼之间尽数扑倒,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没有一人来得及发出呻吟之声,一时也不知是死是活。而且喽啰们的兵器皆陈列在外厅,手无长物纵使不乏慓勇之徒,在此情形之下也不敢冒然犯险。不一会周公达解决了铁架后面的匪徒,赶过来手持双斧,亦是雄纠纠的和姜思齐并肩一站,吓得喽啰们愈发心惊胆战,石室内顿时寂静无声。
突袭臻效,以声夺人。姜思齐冷峻的环顾众喽嗖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此来想必你们也猜想得到,是你们打劫掳掠了我的亲人。只要你们不负隅顽抗,我保证不加伤害。你们这里谁是负责的头领?”喽啰们面面相觑,沉默了一阵从中间石室慢慢走出一大汉,冲姜思齐抱拳道:“英雄请暂息雷霆,若是你们为此事而来,大可不用担心。你那三名被擒的家眷杀死了我们几十名兄弟,刺伤了四寨主,按理说应该罪在不赦。但经我们几位大王商量后,不知何故特颁有令,不得妄加伤害善为优待,此刻在总寨奉作坐上宾呢。”
得知燕妹蓉儿等未遭凌辱备受优待,姜思齐大为宽心。周公达将信将疑的追问道:“你此话当真?若有欺瞒可别怪我板斧无情。”那大汉道:“在下身在草莽,却也略知信义。不信你可以问问儿郎们,大王可曾颁有此令。再说我有几颗脑袋,够得好汉之斧来砍?”姜思齐听他说话不卑不亢颇有些气概,不似奸滑之徒见风使舵,便点头道:“我们可以信你,想必你是他们的头领啦?”
大汉直认不讳道:“英雄有何见教?”姜思齐道:“可否引领我前往总坛走一趟?”大汉毫不犹豫道:“可以,只要放过我的弟兄们。”说完皱着眉头望向倒在地下的喽啰。周公达道:“你放心,他们只是穴道被制并无性命之忧。”严格来说点穴之法始于蜀相丞相诸葛亮所创。武侯学究天人,他虽不通武功,但晚年结合医道,准确计算出血液流经人体穴道的时间,按方位而点可令人暂时处于休克状态。他将此法传于爱徒姜维,姜维得法后上峨眉山寻峨眉派掌门司徒雷共同研习,将之演变成极为霸道的武功。适时姜维只传授军中大将,司徒雷掌门却遍授门徒,慢慢的便在江湖上流传开来。
周公达见大汉似懂非懂,似信非信,便抬腿向身边躺在地上的一名喽啰腰部踢过,那名喽啰睁开眼爬起身来,尤似如梦初醒懵懵懂懂满脸迷茫。大汉看得目瞪口呆,还道他们会使什么妖法,凭添了一股敬畏之情。耳听得姜思齐又道:“还得请你帮我们把地道洞门打开,把你这些弟兄暂时派遣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