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分了。”
才刚踏出凉亭亭院,燕扇便捺不住脾气,破口便骂:“那些贱蹄子,竟敢对我们兰溪沈家出言不逊,还道什么她们家才是本宗,呸呸呸,真是不要脸!”
因怒不可遏,这丫头还涨红了脸。
沈姝微微笑望她道:“骂出来,就能平息心中怒气了吗?”
“小姐!”燕扇跺脚道:“您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奴婢都要被气炸了!”
“我当然也气。”沈姝微端正身形道:“只是,单呈口舌之快,又有何用了?”
“小姐说的很对,不如就让奴婢现在转回去,撕碎那几个婆娘的嘴!”燕扇言说着,还真便要转身,嘴巴里念念道:“大不了,事后奴婢被罚一顿,但也总好过受这种气!”
沈姝微拉住她道:“燕扇,不可冲动。要出气,也有许多其他法子。”
燕扇睁大双眸,略显怔然望着沈姝微。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既能让盛京沈家出丑,却又令她们怀疑不到兰溪沈家头上才好。
沈姝微略微思量,心有一计,勾勒嘴角道:“燕扇,你可知道那大小姐沈舒瑶闺房在何处?”
“知道。”燕扇颔首,微皱眉头问:“小姐您想做什么?”
“走,瞧瞧去。”
言罢,沈姝微携着燕扇手,快步穿梭在熙攘人、流中。
好在,盛京沈家今日宾客杂多,本家奴仆应接不暇,无人留意到沈姝微与燕扇。
因在自家庭院,沈舒瑶闺房也不必上锁,素日里大抵是有丫鬟守在门口,可今日,各房丫鬟也都抽调前院儿去招待宾客,倒是方便了沈姝微。
足有半柱香,沈姝微方离开沈舒瑶闺房。
拉燕扇是要离开,迎面却撞上步伐匆匆奴仆。
奴仆见了沈姝微,才长松口气道:“我的老天爷,可算是找到您了,您不好好在自家院儿里待着,跑到这儿做什么来了?”
此处距离沈舒瑶闺房,不过几十步远。
燕扇紧张,暗自里,紧紧抓住沈姝微袖摆。
可该不会是这般容易就被发觉。
沈姝微微微思量,面色平静道:“你找我何事?”
“老夫人邀您赴宴呢!”奴仆躬身道。
那老太太,怎会这般好心?
“是老夫人邀我?”沈姝微狐疑,追问一句。
“倒也不是,听说是太子殿下,才刚刚入座,就询问了您几次,道说那沈家小姐怎不入席?”奴仆嘴碎,把先前所见,如倒豆子般说出:“老夫人也是没辙,只得命小的来请您。小的可转了大半个沈家,这才找着您。您……您在这儿做什么了?”
“我们家小姐做什么,还需得向你这下人解释吗?”燕扇没好气儿道。
此番是太子殿下相邀,奴仆不敢怠慢,只陪着笑脸道:“是小的僭越了,小姐您请,您请。”
奴仆带路,沈姝微携着燕扇。
穿过环环相连过廊,饶过后花园,走一路斜楞小路,是最近去中庭路途。
中庭后中厅,正式设宴。
首桌自然皆是贵客,沈老夫人坐东道主席位,侧身则是太子殿下诸葛承光,诸葛承光则又与谢景晟紧挨相坐。
沈老夫人右侧,则坐着武安侯。
除首桌之外,这中厅设立了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几桌,宾客数不胜数。
沈姝微才刚踏入中厅,是要去向首桌行礼,在沈老夫人面前行礼道:“沈老夫人安好,见过太子殿下、武安侯大人。”
“不必拘礼了,快去你姐妹那桌落座吧。这等场合,在兰溪那小地方,可不多见。”沈老夫人倚老卖老道:“不过你也不必慌张,能入得我盛京沈家宴席门厅之宾客,也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不会为难了你。”
三句话不离小地方这几个字,即便是这盛京沈家庭院广大气派,可住其中的人,气量却是小的如针鼻儿一般。
沈姝微心中好笑,不露声色,只低声道:“是,沈老夫人。”
“沈姝微小姐留步。”谢景晟笑吟吟开口道:“与一干胭脂俗粉坐一桌,只怕有辱了沈姝微小姐身份,倒不如就在这桌坐了吧。”
“好,这般最好。”诸葛承光出言附和。
“这……这怎么可以?她是小辈,又是女子,怎能上得了这首桌席位?”沈老夫人面色微变,摇头反对。
“家宴而已。”诸葛承光笑道:“老夫人不必这般拘礼。况且,如今这位沈姝微小姐,已然是盛京药商总管,按身份论,坐首桌席位,绝无问题。”
沈老夫人一双眼眸,在沈姝微身上不住滚动。
沈姝微怎能不知,那老夫人是在示意她立刻推辞。
可怎能让沈家老夫人这般称心如意。
沈姝微当即道:“太子殿下盛赞,民女愧不敢当。”
“武安侯,让这位女子坐这桌,你没意见吧?”诸葛承光语气中略有玩味:“武安侯所下聘女子,便是这位沈姝微小姐的姑姑,论容貌,多有相似之处。既然婚前不可相见,武安侯也可自从沈姝微容貌上揣度一二。”
诸葛承光这番口吻,与前世时嘴脸几无不同。
沈姝微神色微凛,贝齿紧咬。
可也因诸葛承光这番话,她便也转眸望向武安侯。
听闻武安侯有四十余岁,可此间瞧起来,也至多仅三十一二岁模样。
他常年征战,按常理说,该是要比真实年龄更显苍老,可事实却恰是相反,实在匪夷所思。
武安侯颔首,微敛眸光道:“太子殿下莫再戏谑了。全凭太子殿下做主。”
前世,姑姑便是死在这人之手。
所谓首桌,入座之人,九成是她今生所有报复对象。
也罢,今日且与这群禽、兽把酒言欢,今日之后,对这群禽、兽而言,便是噩梦之始。
“既然如此,沈姝微小姐,入席吧。”诸葛承光爽声道。
奴仆在首桌前加了碗筷圆凳。
沈姝微欠身坐下,而也能感知到,从背后传来那如锋芒般目光。
她略微撇眸,是见从西北角那桌递过来如饥饿困兽般目光。
那桌,是盛京沈家诸姐妹就坐位置。
奴仆上了酒,瓷杯清酒。
“太子殿下,侯爷。”沈老夫人端起酒杯,温和道:“老身万分感谢两位能莅临本府,当真是令本府蓬荜生辉,这位,老身敬二位。”
诸葛承光与谢景晟端起酒杯相迎。
沈姝微留意到,谢景晟本白皙手背上,确有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