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儿不知侯爷在说什么……”
她只是蹙眉,紧抿唇瓣。
盈盈泪水挂在细嫩面颊上,显得我见犹怜。
便是再铁石心肠人见了,也大概都会心生不忍。
可谢景晟偏偏似乎就是那铁石心肠之人。
她泪水非但未能触动他心神,反倒激得他猛然挥起长鞭。
啪!
长鞭重落在她右臂上。
登时将上衫开了道口子,鞭尾扫过她肌肤,留下一道长长鞭痕。
火辣滋味。
只比起前世她所遭受痛苦,还差得远。
“啊!”她终究还是惨叫一声。
哭得越发梨花带雨。
“在本侯这根长鞭之下丢了性命的女人,数不胜数,多你一个,也无妨。”他收了长鞭,笑容越发邪魅。
到底是怎样的恶人,才做得出这种事来!
沈姝微紧咬贝齿,字音从齿缝间冒出来:“除却姑姑婚事之外,也是为平津商会而来。侯爷,在商会上也见过微儿了!”
谢景晟冷笑几声。
起身走近了她。
一股寒气,也同时逼袭了她较弱身躯。
他长袍挥展,半蹲在她面前,冰冷双指,狠狠捏住她面颊。
虎口正卡在她尖锐下巴处,使得她本就粉、嫩肥嘟脸蛋儿,越发似是个包子形态。
可,下巴好痛。
这男人似完全不知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沈姝微蹙鼻头,不甘示弱,恶狠狠盯着他瞧。
“除却这长鞭之外,本侯还有许多手段。你是要一一尝遍了,才肯开口么?”语气冷倦。
他到底想问什么?
沈姝微百思不解,脸蛋儿被他控制,使得她只能小幅度摆动小脑袋。
“陈道生之事,分明是你设计陷害。”谢景晟抿去了森冷笑,面色发白:“才入盛京一日,便令盛京四大商人家族其一的陈家少主除去,你还敢道你全不知情么?”
盛京,终究是天子脚下。
沈姝微听闻谢景晟乃是辅国公谢德昭与长公主诸葛令仪独子,身份显贵,在京城中也颇为威名。
许他也时刻关注京城事态,兰溪沈家尽管生意遍布全国,但并未在京城有所作为,也是顾全盛京沈家颜面,才会如此。此番沈姝微才初次参加商会,就一举拿下京城三年内药材经营权,除却沈姝微口才之外,也实因兰溪沈家资产雄厚。
大抵,这为侯爷是误以为,兰溪沈家将生意探足京城,是预要有所作为,吞并其他三大家族。
沈姝微知晓,帝王治国之道,是绝不会允许商人一家独大,当真富可敌国。
这位侯爷,怎么看都似是帝王马前卒,做这种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通这折,沈姝微反而心安。
瘪了嘴巴道:“你好忘恩负义!”
这没由来的指责,令谢景晟不由愕然。
“什么?”他冷言冷语。
“盛京人才济济,侯爷却寻不到个可医治侯爷眼疾的大夫。”沈姝微抿着唇瓣,慢条斯理:“微儿不远千里送药方来给侯爷,侯爷不领情也罢了,还这般对待微儿,难道这还不算忘恩负义吗?”
言语间,她清澈眸底中,闪烁着狡黠光芒。
谢景晟陡然怒道:“你当本侯不敢杀你?”
“侯爷身份显贵,微儿不过商贾之后,侯爷要杀微儿,自然易如反掌。”沈姝微收住泪,眼圈仍旧微红,嗓音却轻盈许多:“只不过,纵然杀了微儿,也无法排除侯爷心中忧虑。”
“忧虑?”谢景晟勾勒嘴角,笑容骇人。
沈姝微是很怕,只好假意不见他嘴角笑容:“侯爷无非担忧我们兰溪沈家一家独大,财力雄厚,震撼宫廷。不过呢,微儿不过兰溪沈家之女。侯爷杀了微儿,却没有罪名去治罪我爹爹。倘若兰溪沈家当真野心勃勃,侯爷依旧阻止不了。”
“本侯要治罪一个人,还需什么罪名么?”谢景晟摇头道。
“当然需要,依微儿瞧着,侯爷对太子殿下似也有所忌惮呢。”沈姝微一语道破天机,令谢景晟神情变幻,她却仍旧假意不见,自顾自的道:“微儿可以以兰溪沈家上下七十几口人命担保,兰溪沈家,绝无吞并其他三家心思。至于陈道生嘛,算是误会。”
他不知检点,误打误撞,成了棋子,那也怨不得旁人了。
谢景晟眸底薄凉神情淡化,斟酌片刻,朱唇轻启道:“你当真可医治本侯眼疾么?”
沈姝微嫣然笑道:“当然可以。侯爷不妨一试?”
嘴角勾勒笑容,眼角处那颗红痣便似越发明媚耀眼,粉、嫩嫩面颊上却又偏偏挂着泪神。
这种种,似造就了非凡面容,总是天底下一等一画师,大抵也画不出这等俏皮可爱又妩媚至极容貌。
谢景晟不由一呆,随后拂袖,欠身将她身上绳索解开。
解绳索时,在沈姝微看来,他似又变了个人。
温柔亲和的很,却又不是轻浮之辈了。
沈姝微挣扎起身,手腕被绳子勒得发痛,一双稚嫩小手,止不住相互揉着腕子。
谢景晟拂袖转身:“药方拿出来。”
“独家秘方,值得我亲自来调制,可没有药方。”沈姝微又去捂住手臂上那条鞭痕。
“那当下便调制出来,本侯用了有效,方放你回去。”谢景晟语带愠怒。
他也真够心急。
还是说所有男人都是这般的猴子脾气?
她前生没经历过几个男人,自然很难搞得懂这些男人。
“只怕有几味药,并不那么容易寻得到。”沈姝微摇头,眸底透着为难与狡黠并存的神情:“不如……侯爷你先放我回去吧。等改日、我去寻齐了药材,再登门替侯爷你调制药物。”
谢景晟猛然转身。
一双如鹰隼般眸子,直直望着她。
似仿佛要将她心勾挖出来般。
她从未见过如此阴毒眸色,即便是太子诸葛承光只怕也难以媲美。
只不过,那种阴狠毒辣眸光,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便被掩藏在他那双如墨染过后般的黑色瞳子之后。
“你随本侯来。”他沉沉道,而后转身,踏步走向门外。
门外侍卫开了门。
沈姝微跟出去时,方知已经变了天。
空中云际间,乌黑黑一大片,似一场暴雨,便要转眼将至。
她加快步子,匆匆跟在谢景晟身后。
穿过长廊。
他步子在一处房外停住。
沈姝微差点儿没收住步子,险些直撞到他后背上去。
仰头去望,见那屋外门顶上挂了牌匾。
岐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