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心目中的算命高人长什么模样?
须发皆白,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一双慧眼仿佛能洞穿前世今生,这是一种模样;满脸麻子,一口黄牙,神态猥琐,一双怪眼直瞅着来来往往尘世过客的钱包,这也是一种模样。
换句话说,作为算命高人,你是江湖骗子也好,是在世半仙也罢,怎么着也得有自己的独特画风,站在人群里,人都得觉得:这人,有点特别!
李墨白站在一旁打量着那位赵半仙模样。
这半仙年岁不大,最多二十出头,一头青丝乌黑发亮,结成发髻理得整整齐齐。他唇上留着一撇八字胡,总爱用手在上面时时摆弄。他面前坐着一位身型臃肿的中年妇女,正摊开她那双肥厚的手掌让半仙观看。
半仙一边摆弄着胡子,一边用另一只手在妇女的手掌上指指点点。
李墨白看着半仙的手一时竟入了迷。
半仙手指修长,光泽细腻白皙,非常迷人。李墨白心下一奇,目光再次转向半仙的五官,撇开那胡子不管,端的是秀气无比,特别是那对耳朵,让李墨白不得不注意,玲珑小巧,温润柔软,很可爱,顺便还长着耳洞……
这算命先生的独特画风是有了。李墨白暗自点头,又心觉有趣,女算命先生不是没有,女扮男装的算命先生……莫非这赵半仙小名祝英台?
李墨白赶紧甩甩头,不愿去深想,时间紧迫,他得快点办正事。
李墨白拉着杨瑛挤到赵半仙的跟前,指着杨瑛肩膀上的无上峰道纹道:“半仙,认得出这道纹不?”
“这是谁家的小兔崽子!没看到老娘在算命啊?有娘生,没娘养的两个臭东西……”那中年妇女见李墨白突然冲到自己的前面以为要插队,不由地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而且越骂越难听。
“你自己不也是插队的,还说别人……”后面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中年妇女立马回击道:“谁啊?谁在说话,有种给老娘站出来!老娘骂臭他祖宗十八代……”
赵半仙果然是修道中人,见了杨瑛肩膀上的道纹脸色一变,怔了半响,立刻站起来朗声道:“诸位街坊,今天赵某有事,暂且收摊了,请诸位海涵。”
人群中立刻发出失望的声音,特别是那中年妇女:“什么!半仙,你还没给阮妈算完呢,不能收摊啊!”
李墨白听着心烦,索性走到一边,右臂握拳,开始蓄积法力,当他蓄积到一半时,体内的法力忽然有种大堤开闸的畅快感,右手的咖喱棒也有种蠢蠢欲动的趋势。
李墨白有些想笑,镜中剑在这个当头将他身上的禁制解开了。
于是,李墨白再将蓄积的法力提高三倍,猛地一拳轰向地面!
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地深陷,一个直径三丈,深达一尺的巨坑被李墨白一拳轰了出来!
街上鸦雀无声,各种叫卖的小贩也停止了吆喝,无不瞠目结舌地望着李墨白。方才趾高气昂的阮妈,此时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发抖。
李墨白走到她面前,杀气腾腾道:“你特么还想说什么,啊?”
阮妈战战兢兢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这一声不说不要紧,一说出来,一街凡人无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诵“仙人饶命!”
李墨白转头看向赵半仙,赵半仙尴尬一笑,作揖道:“道友这边请!”
三人穿街过巷,不多时便行至一处僻静的宅子。
一进宅子,李墨白便道:“半仙,我们很急啊,我现在可以说了吧?”
赵半仙神情尴尬道:“在下赵巍峨,半仙之名绝不敢当,不知两位天机门道友找我何事?这附近没什么人,你们可以说了。”
李墨白开门见山:“找你们救人!”
“救人?救什么人?”
“我师父,无上峰首座陆云昭!”
赵巍峨显然听过这个名字,马上脸色大变:“太虚剑仙!”
这个称呼李墨白倒是没听陆云昭提过,不过仔细想想陆云昭被称作太虚剑仙似乎也差不多,毕竟他的武器就是太虚剑。
李墨白继续问道:“你应该是负责传递消息的那种弟子吧?你能救人的吧?”
赵巍峨点头道:“承蒙门派重托,在下作为蜀山派外门弟子,确实有传递四方消息的重则!”
“那快点啊!我师父现在正在对付你们诛妖榜上第一人尹长空!”李墨白道。
“此事当真?”赵巍峨似还有点将信将疑。
李墨白又把身后的杨瑛拉上前来,指着她的肩膀道:“这个应该很有说服力吧?书上说‘大派道纹以秘法纹就,故久视有异光,绝难仿照亦绝无雷同!’你知道的吧?”
赵巍峨仔细盯着那道纹看了片刻,方才道:“好的,我知道了!容我摆阵通知四方师门长老弟子!”
说着便立刻冲进屋中,取出木剑小旗,接着又冲进了屋子,又取出铜鼎香炉,然后又冲进屋子,取出蒲团香烛,来来回回好几次,各种符纸法器摆了一地,李墨白看得头都大了。
终于,待一切物什取完,赵巍峨从腰间取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展开后开始念叨:“让我看看啊,这阵是怎么摆来着……归妹无妄……同人大有……震坎兑离……”
李墨白实在看不下去了,立刻抢过赵巍峨手上的黄纸,凝神细看起来,约莫看了半柱香时间,便将黄纸扔回给赵巍峨,自行摆起阵来。先是将七面小旗排成北斗七星的,又从地上拿出十八张符纸,分十八个玄妙方位将七面小旗围了起来,接着便是擎起木剑,口中念咒做法。什么铜鼎香炉法器一概没有用到,也不知那赵巍峨为何要取出来。
赵巍峨还在参研黄纸,却见李墨白已经将阵摆好,一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杨瑛走到赵巍峨身边,好奇问道:“巍峨姐姐,你为什么会长胡子啊?”
“因为那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赵巍峨惊讶莫名道。
杨瑛歪着脑袋道:“一看就看出来了啊!”
赵巍峨佩服道:“你们两位果然是太虚剑仙的嫡传弟子,就是不一般啊!其实我本名叫赵巍娥,巍是巍巍高山的巍,娥是娥眉的娥。”她指了指自己的眉毛。
“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长胡子啊?”杨瑛道。
李墨白突然道:“你别理她,竟问些蠢问题,快来看,这老头谁啊?也是传递消息的吗?怎么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跟个要饭的似的,我怎么称呼他?”他指了指阵法幻化出的镜子。
赵巍娥走上前去,见了镜中老者赶忙将李墨白推到一旁,自己跪拜在地:“弟子赵巍娥见过傅长老!”
傅长老额首道:“恩,起来说话,何事?”
赵巍娥道:“此事说来话长,弟子今日于街边……”
李墨白从未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急性子,他忍无可忍地冲到镜子前面说:“我是太虚剑仙的弟子,我师父在千秋谷与尹长空夫妇斗法,估计要挂了,你们快去救他!”
傅长老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什么?此话当真?”
李墨白又将杨瑛拉到面前,指着杨瑛的肩膀说:“没有比这个更真的了!你们快通知千秋谷附近的蜀山弟子救人啊,天机门和蜀山派不是交情很好吗?”
傅长老凝视那无上峰道纹片刻,立刻回头问道:“两位师兄,千秋谷离此大概多远?”
李墨白透过铜镜还听到了两个苍老的回答:
“千秋谷?似乎不到三百里,怎么?”
“我方才观这天象,千秋谷方向似有异动,怎么回事?”
傅长老转过头来,对着铜镜另一面的李墨白神色兴奋道:“有劳小道友告知,我等将会摆九天诛妖剑阵杀向千秋谷,必会救出令师,烦请放心,告辞。”语毕,法阵幻化的铜镜消失不见。
李墨白喃喃自语:“九天诛妖剑阵……蜀山三大剑阵之一,那得一百零八个窍离境以上的修士才能摆出来的大阵啊!”他转头看向赵巍娥,“那傅长老不会在吹牛吧?”
赵巍娥正色道:“怎么可能!傅长老说话一言九鼎,平生最重守诺,蜀山人尽皆知!”
“那你们怎么凑得出这么多人啊?”
赵巍娥道:“小道友有所不知,我蜀山派在昆仑西境,故而斩妖除魔也是先西后东,近些年昆仑正道大昌,我蜀山派日益兴盛,西边的妖魔已被戬除得差不多,故而蜀山弟子都向东而行!此地域千里之内有一百零八个窍离境以上的师叔、师伯,有什么不可能的?”
李墨白点点头:“但愿你们别骗我,不然会伤害天机、蜀山两派情谊的!”
“绝无可能!”
“好吧、好吧,谢谢了!咱们走,师妹!”李墨白鞠了一躬,拉着杨瑛走出了赵巍娥的宅子。
边走杨瑛边问道:“师兄,他们真能救到师父吧?”
李墨白道:“如果他们真离千秋谷三百里,并且真能凑到这么多人摆出九天诛妖剑阵,那十个尹长空都死定了!师父肯定没事!”
“恩恩!那就好!”杨瑛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墨白见到杨瑛在笑,他也笑了,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略带苦涩。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