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象消失后,街上恢复了热闹。
但修行者会多留一个心眼。
富含这种能量的冲击波,需要非常庞大的灵气才能释放,要么是超级强者在战斗,要么,将有大事发生。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唐径须问道。
方月姝活了近万年,博古通今,如果她都不知道,谁还能知道?
“看起来像是坟墓。”他们边走边说。
“坟墓?”唐径须更奇怪了。
“修行之路,不乏独身崛起的强者,他们往往无法传承,把一生的财富与自己埋葬于泥土之中,有些永不被人发现,有些偶然暴露人世,有些在等人继承。”
“我们要去吗?”唐径须问。
“只是猜测而已,那也可能是其他东西,你先回府上等消息,我去一探究竟。”
“好,那你小心点。”
“嗯。”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唐径须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忽然,他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立马回过头,但看到的,却是流动的人群。
这样的人群,最适合跟踪了。
唐径须向前走,警觉了许多。
没走多长时间,侧方突然传出了吵闹声:
“这位爷!这位爷!这是我养家糊口的买卖啊,您付点钱吧!哪怕是一点点都可以啊!求求你了!”
一位六十左右的商贩已经白发苍苍,他口里的“爷”,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本大爷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放手,别说钱了,爷砸了你这摊子!”
商贩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抓着少年的裤腿不放,“就一点点而已,对于大爷您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我就是命啊!求求您了!”
“一条贱命而已,再不放手,我杀了你!”
“是啊,老张,快放手吧!他是修行之人,你惹不起的!”
“大不了我替这位爷付钱行不行?快放手,否则丢了性命,不划算啊!”同行急忙来劝阻。
行人面对这样的景象,别说出手帮助,连驻足看下热闹的人都没有——除了唐径须。
他突然想起了地球的某个夜晚。他有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兄弟,兄弟被“陨石”砸中获得了异能,从一个饱受欺凌的臭屁孩子一越成为学校老大。那个夜晚,他们遇到了混混欺凌一个烧烤店的老板,谈到了可笑的“正义”。被正义伤过心的兄弟,并没有勇敢地站出来,而是当个路人离开了。
三年了,要不是这个兄弟分了他一个异能,他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唐径须不怪他,反而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叹气之余,他没再犹豫,走了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兄弟,把钱付了吧。”
少年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生,气焰更加嚣张:“知不知道爷是谁?爷是修行者!你算哪根葱?还敢多管闲事?”
“唐、唐径须!”不知哪里来的光,正好照在唐径须的脸上,旁边的商贩立马就认出了他。
听到这个名字,许多行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步子,大喊一声:“好像真是唐径须!他想干什么?”
“别走了,先看下热闹!”
人群汇聚过来。
少年则是猛然一愣,连忙行礼,“原来是唐兄,恕在下眼拙。”
“付钱。”唐径须谁也不理,只是重复说了一遍。
“你、你说什么?”少年愣住。
唐径须的恶名谁没听过?吃东西从来不付钱,比少年坏太多,这会儿竟然让他付钱?
“唐兄,你这就有点搞笑了。”少年笑了一声,“你在这街上买东西,有付过钱吗?现在竟然让我付钱?”
“你付不付?不付我们打一架。”唐径须平静地说。
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唐径须的“百凝境”,少年才初尘境五重,唐径须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他赶忙认怂:“好好好,我马上付钱,马上付钱。”
说着,少年从怀里拿出钱袋,丢了几个银币在地上。
“谢谢爷!谢谢爷!”双鬓发白的商贩跪在地上把钱捡了起来,模样像个乞丐。
“我没看错吧!”有人,却把唐径须的善举当作了笑话,“大名鼎鼎的唐败类竟然在这里主持公道?”
“买东西从来不付钱的唐径须,现在竟然让别人付钱,哈哈哈哈!”
“呵,我看,这不过是作秀罢了!”
唐径须管不住别人的嘴,也不想管,转身就走。
“唐径须,你来告诉大伙,为什么这么做?是在博取关注么?”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散发的气息竟然是百凝境三重,他看着唐径须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这个男人的出现,唐径须势必不好离开了。
他盯着围观人群的“讥讽”嘴脸,沉默了一下,解释道:“诸位,我天赋回归,有着不可估量的前途。唐家重新站在我身后,作恶还是行善,重要么?今晚我做这好事,纯粹是心情好,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话虽好听,但你是不是忘了,你从前当街杀人无数,强抢民女,作恶多端!现在却跟我们说,你在帮一个贱民?笑话!”中年男人一笑,引得围观群众连连叫好。
唐径须面色平静,“我天赋回归,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了你们这群无关紧要的人,做一场戏?我有足够的天赋让自己功成名就,何需做戏?”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人群中有人喊道。
这里竟然也有这句“流氓”的话……
唐径须摊手道:“我并不想解释。我想离开。是你们拦住了我。”
“你有多邪恶,我们会不知道?突然变善,定是另有所图!”
“随便你们怎么说。”唐径须道,“我的话,懂的人自然懂,我无需在你们任何人心中改变我的形象。除此之外,我倒是想问问你们……”
唐径须指着中年男人,继续说道:“这个人刚刚说‘贱民’,是指在座的所有普通人,却有那么多的人在叫好,你们是不是就认为,他买东西的时候,就全都付钱了?”
“我付了。”男人呵了一声。
“是吗?”唐径须道,“不可否认,我从前确实作恶多端。但他们呢?”
唐径须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中年男人。
少年冷笑道:“唐兄,你别血口喷人,我就这一次没有付钱而已!你作的恶,我们可比不上!”
“所以说,我作的恶多,算恶,你们作的恶少,就不算恶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倒在众人头上,醍醐灌顶,直击灵魂,现场突然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在这个修行至上的世界,卑微的普通人,活着就是一个错误,但他们错了吗?你们修行之人,就没有欺凌过他们?”唐径须声音明亮,“既然你们并非善人,又凭什么指责我的不善?如今我善了一次,你们除了讥讽还剩什么?是巴不得我再作一次恶吗?”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若非要个所以然,我可以做个恶给你们看!挡路者,便是与我唐家为敌——杀无赦!”
唐径须往前行走,人群中让出一条路,竟无人敢拦。
他的背影,像一条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