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现在就杀了他们。”这句话震荡在凤霓舞脑海中,她怎么也想不到医中圣手的前辈竟会要求她做如此恩将仇报之事。
“前辈何出此言?”凤霓舞实在是不明白。
“既是天骄圣女,我之杀伐想必你亦有耳闻,此二来到此地屡次得罪于我,以我之秉性安能宽恕?”华一声如铁石,眉目似刀,“我隐居于此就是不想与族中再有瓜葛,此事正好与你做人情,只要你动手,自此便与我再不相欠!”
没想到前辈的心性真如族中所传般冷漠无情,与自己的道心截然不同,凤霓舞平复心神后直视华一道:“前辈,且不说二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即便素不相识,晚辈与其无冤无仇也断然不能做残害无辜,伤天害理之事!”
“真正救治你的是我,”华一语高声冷,“若说知恩图报,你不该听我所言?”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晚辈有内心的坚守,不会因一己私情而致他人于死地!”凤霓舞坚定道。
华一轻笑一声不屑道:“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避重就轻,欲以寥寥数语搪塞而过,不付诸于行动的论词终究是轻如鸿毛,世人皆可高谈阔论,皆可什么也不做来彰显所谓的风骨,还大言不惭‘这就是道心’!”
“不管前辈怎么说,晚辈也绝不会动手!”凤霓舞依旧坚持,不过这两句确乎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若我一定要让你动手呢?”华一声音肃杀,非要对方做出抉择。
凤霓舞深吸一口气,神情决然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前辈执意相逼,晚辈只能如此了!”
话说完,凤霓舞竟要运功自行了断以证其心,解两难之题。
不过当她要动运修为时却发现无法运转!
“你重伤初愈,三十天内不可运功,否则伤势复发将有性命之忧,为防你如刚才这般冲动,我以术法暂封了你的修为,三十天后会自行解开。”华一此时悉心叮嘱起来。
“那前辈刚刚是......”难道刚才是考验吗?也对,医者仁心,前辈怎么会心胸狭小到只因琐事便害人性命呢?只是为何要这么做呢?凤霓舞还是不明白。
华一没有回答,她紧盯着凤霓舞,似要把人看穿,一会儿后又看向别处道:“你,很不错!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伤你的,是自己人!”
凤霓舞一怔,心中是万万不信的,凤族自古团结一心,为何要同族相残?而且她还是族中天骄圣女,她的安危关乎一族未来,这更是不可能的事!真是无稽之谈!
华一没有看凤霓舞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漫不经心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提醒罢了!”
刚对华一有所改观,此刻其形象在凤霓舞心中又是急转直下,族中所言果然不错,“‘九天’争强好胜,不念同族情意,与上一代天骄相斗,终败于天命之战,所以对于族群仇视颇深,时常恶语伤人,最后脱离凤族,隐居世间”。
看来如今前辈还是念念不忘啊,这等挑拨离间的谬言竟也说得出口!
看来族中族中规训,不无道理!
不过手段也太低劣了些,凤霓舞有些愠怒,虽然华一救了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个人恩情不足道哉!
华一自然察觉到了凤霓舞的变化,她满不在乎道:“待会好好感谢外面的二人吧,特别是那粗布麻衣的少年,给你清洗身子的水都是他一个人打来的。”
凤霓舞略有缓和道:“明白。”
“另外,你的身份不宜暴露,今后你们都是天武道院的弟子,若是传出有凤族在天武道院参学,天威道府必然上门请战,但凡对决难免会连累他们二人。
他们一个没有修为,一个境界一般,受伤是小,丢了性命就太不值当了。”华一再次悉心叮嘱道。
对于是不是天武道院弟子凤霓舞并不在意,只是不知为何,她感觉前辈好像与她所了解的不尽相同!只是前辈既已脱离家族,又为何要污蔑凤族呢?
“是,晚辈行走世间,化名风霖。”凤霓舞不再多想,点头称是,总之不要连累外面二人就是了。
华一摆摆手道:“去吧风霖,我要休息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累了。
礼节规矩是凤霓舞极为重视的,她当即拱手作揖,恭敬拜谢后还简单清扫了房间,之后才退出了竹屋。
竹屋外,易礼不知在何处挖竹笋,羽翎在门前不远处打坐修行。
风霖走近龙潜身旁,并没有打扰,而是同样席地打坐起来。
一个时辰后,羽翎睁开了双眼,风霖也睁开了双眸,她本身也没在修行。
“多谢。”风霖目视前方道出二字。
“不用谢。”羽翎目不斜视一如既往。
之后两人便再无言语。
久坐林中,风轻唤竹叶,偶有鸟鸣啁啾,时有药香萦绕,还是静默无声。
夕阳西下。
“此地当真是舒服的很,吃完睡一觉,直到自然醒!”此时,醒来的易礼伸了个懒腰,打破了这份清净。
易礼望见二人同坐一排脱口便道:“相携林下坐,进展神速啊!”
羽翎转身,冷眼相看。
风霖侧首,横眉冷对。
不约而同,依旧无声。
“额......”这不期而合的动作让易礼脊背发凉,他急忙岔开话题道,“天气不错,咱们要不出去走走?”
羽翎面无表情道:“不想被天威道府的追打,你便去!”
易礼却指指风霖道:“难道你不觉得她的新衣服很不合身吗?不去买一身合适的?”
确实,风霖的衣服本就脏了,华一在救治她的时候以修为施药,以功力运药,直接使药力入体,她的衣服自然是保不住的,华一索性将自己的衣服给了风霖一套。
但华一是成熟女子的身材,而风霖的年岁看着和羽翎相差无几。
羽翎语塞,他连人都没看一眼,哪里注意的到。
风霖无语,这人注意的怎么是这种问题?
易礼看着两人的反应,又想了想羽翎的为人,不由得狐疑道:“你俩不会连彼此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吧?”
在易礼的热情介绍和追问下,三人终于互通了姓名,略有了了解。
不过关乎家族背景,风霖缄口未言,一如羽翎不透露自己的杀手锏,易礼没说过他来自地球一样。
“你俩名字倒是相配,一风,一‘雨’,‘雨霖铃’,真是绝配!”易礼好像不知死活,在疾风劲雨即将降落的边缘疯狂试探,饶有兴致地分析。
两人眼神如炬,似雷霆万钧。
“话说被人追杀这种事我觉得很正常,这世上总会有恶人,不巧的是你刚好碰上了,就像我,莫名其妙的总被人所迫害。”
易礼对于作死之后如何化险为夷已经捻熟于心,只要适机的岔开话题,便不会遭受苦难!
他不止头头是道地分析风霖为何被不知名人物打成重伤,还要举例论证:“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我和羽翎被天威道府的追打,不是意外成为天武道院的弟子了吗?”
对于上学这种事,易礼甚是亲切的,所以成为道院学子,他是觉得挺不错的。
羽翎果然上当,他听到这话无奈地拍拍脑袋道:“天武道院五百年未收弟子,五百年未开院门,你可知为何?”
易礼自然不知,当即摇摇头。
“五百年前,赌上荣誉和未来的对弈中,天威道府大败天武道院,在其如日中天的威势下,天武道院众学子要么转投道府,要么退学远遁,天威道府声势高涨,天武道院日益衰微,据说后来只剩院长一人!”
易礼却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这么说很久以前,天武道院和天威道府是齐名的咯!那不错啊,虽然不如以前了,但是底蕴应该还在啊!你也该庆幸,道府入不得,入得道院总比无处可去的好!”
羽翎听了面无表情道:“谢谢你的安慰。”
“不客气,不客气。”易礼是真不客气。
羽翎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和易礼正常交流了,易礼是真的什么都不了解,每次颇费口舌的给他解释就算了,他还总是思路清奇地说一些让人无语的话。
羽翎觉得这段时间说的话比他这几年来说的都多。
累!心累!
“华一前辈一身医术,我们当中无有能传承者,而修行方面她是不会教授我们什么的;至于天武道院院长,据说性格古怪顽皮,平时散漫浪荡,对道院之事毫不上心,不然五百年前也不会一败涂地。”风霖帮忙进一步解释。
听到这话,易礼忽然颓丧起来喃喃自语道:“原以为自己有幸上了北大,没想到北大没落就算了,还没老师!”
风霖听的一头雾水,而羽翎已经习惯了。
“啊哈,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
沧迈深远的声音响起,一个扎着两个发鬏的孩子出现了。
风霖和羽翎奇怪地看着这孩子,这莫非是天武道院的院长?可为何是个孩子,与传说中大不相同?
而易礼已经全无兴致,神情低落。
“小鬼,你怎么如此神情萎靡,是不是这几日没干‘好事’啊!”小孩神情猥琐,意有所指。
不过这说话风格倒是和传说中颇为相似,风霖和羽翎面面相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又点了点头。
达成共识,闭口不言!
竟然被人指摘品行不端,似做“那事”,易礼腾然而起反驳道:“你这老家伙,以为顶着俩冲天鬏就可以童言无忌吗?分明就是为老不尊!”
不料这一言倒戳进小孩心里,他朝着竹屋内喊道:“师妹啊,我就说这俩发团不好看吧,被后生们笑话了,还是给我改做个道髻吧!”
竹屋内温声细语地飘出一个字:“滚!”
“师妹还是如此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啊!”小孩没脸没皮道,“怎知我要带这帮后生离开的。”
风霖和羽翎已经确认,这就是院长!除了他,天武道院没有人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