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饮醒复醉,言事口不清,于长生在醉霄楼饮酒一夜,直到黎明才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到了傍晚十分朦胧转醒,身上仍有三分醉意。
他在桌上寻摸了半天,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于是高呼道:“上茶!”
于长生饮酒的规矩,未得他亲唤,不得擅自进门搅他雅兴,上酒菜时亦需在门口禀报,得允许方可入内,未传唤时,侍从、小二便在门口候着,必须保证随叫随到。
片刻后,小二端着茶进来,恭敬敬倒好,摆在了于长生桌前。
“他们人呢?”于长生捏捏太阳穴,指着空荡荡的酒桌道。
“诸位公子担心打扰您的美梦,早早散去了。”小二如实道。
“昨晚醉倒的那些呢?”于长生皱眉道。
“也被抬走了。”
“其他雅间和楼下大堂的呢?”
“也离开了。”
于长生朝后一倒,紧紧靠在椅背上,把胳膊搭在了额前,闭着眼幽幽道:“明明都这么怕我,还偏偏要装作与我亲熟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们了......多久没喝这么醉了。”
“有四年了。”小二随口回到。
于长生睁开眼,瞥了小二一眼,有些意外道:“你是我第一次喝酒的那个?”
“没想到于少爷还记得我,您在醉霄楼第一次饮酒便是我伺候的您,那时我刚来凉州城,不懂规矩,上酒时疏忽了您,上菜时又不小心打翻了碗碟,还好您宽厚,没跟小的计较,还帮小的说话,这才没遭罚。”小二由衷地感激道。
于长生叹了一口气,有些怀念道:“没想到四年这么快过去!我现在也才十六,四年前啊,那时怎么看都像个小孩,你不给我上酒,不是很正常吗?”
小二立刻惶恐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头急忙解释道:“小的没有轻视您的意思,小的是......”
“我有这么可怕吗,感觉你比那时还慌张。”于长生出声制止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起来吧!”
小二一边道谢一边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于长生往前靠了靠,想要伸手端茶,小二心领神会,很熟捻地捧起茶递了过去。于长生轻抿一口,之后没有交给小二,而是放回了桌上。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于长生还未出声来人便推门而入,一身锦衣华贵非常,比之于长生有过之而不及,他笑吟吟道:“表弟终于醒了,可是让我好等,此次旗开得胜,不愧是英雄少年,我包了整个烟霞湖,亲自为表弟接风洗尘。”
于长生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人是大长老的玄孙,而大长老是与老祖同一辈的人。
“于子腾,喝花酒,我不喜欢,我可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于长生鄙睨道。
于子腾摇摇头笑道:“表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点喜好我哪能不了解,我可是准备妥当了,一定让表弟满意。”
“哦?但是我刚刚大醉一场,又去这烟柳之地,只怕不胜酒力啊!”于长生表现的有些感兴趣了,但又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诶~我早已考虑周全,”于子腾走近于长生,不留痕迹地将一个小玉瓶递了过去道,“表弟只管尽情挥毫!”
于长生暗中接过,自然而然地收入袖中,笑呵呵拱手道谢。
......
天字轩里,易礼背着龙潜沿着中间那条路一步步前行,但是这路越走越宽,视野越来越开阔,到最后被大路包裹,反倒没有路了。
易礼转身看去,身后也不对劲,来路也没了,他们走过的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有茂密的树林,枝繁叶茂地挡住了意图一探究竟的视线。
当易礼再回过头时更是惊呆了,漫漫黄沙映入眼帘,不缀一丝一毫的绿色,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宛若波涛汹涌的沙海,从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仿佛警告着两位少年勿要上前一步,就好像沙底藏着莫大的恐怖一般。
但他们走的是没有退路的路。
易礼一脚踏出,跨过了沙漠于森林的交界线,刹那间,狂风大作,黄沙漫天,细沙疯狂地打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生疼。
“裹严实了!”易礼好心好意叮嘱。
“管好自己。”龙潜不领情冷漠回答。
毕竟一个浑身缠满绷带人,还要怎么严实,就算想护头护脸,一个筋骨俱碎的人他也做不到啊!
当易礼双脚都踏上沙漠后,身后的森林在风沙的吞噬下逐渐隐没不见了。
行走在沙漠里,气温升腾的厉害,眼里看到的景色都在这份灼热之下扭曲了起来,这么高的温度下易礼也是难挨。
易礼抽出事先准备好挂在腰间的水壶,痛饮了一口道:“院长什么都不提醒,还好之前有游荡的经验,不然非得渴死在这。”
“你喝吗,龙潜。”易礼问道。
“我不渴。”
“怪事,为什么?”易礼好奇道。
“华一前辈施的药足够我四五天不吃不喝。”
“真是鲜明的对比!”易礼不禁感慨道,“为什么华一前辈不是院长呢?”
“还是少说话留点力气。”
茫茫沙漠,不知要行至何处,不知要行至何时。
漫无目的,说是向前,但是一望无垠的沙漠里,处处都相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前进。
一直行走,一直重复,除了沙子好像没别的东西,不知不觉间易礼已经喝了半壶水了。
耳畔的风声更大了,易礼将衣服向上拉了拉,尽可能阻挡风沙打脸。
背着龙潜的易礼就像一叶孤舟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洋里,随波逐流。
烟霞湖上,一座富丽堂皇的鸳鸯画舫泛于湖水中央,舫体两层,阔绰宏伟,刻纹精致,装饰华美,其内歌舞升平,一派觥筹交错,莺莺燕燕十分悦耳,推杯换盏很是酣畅。
画舫中人尽左拥右抱,唯有于长生一人独坐对饮众人,直至醉意渐深之时被于子腾挡了所有酒,还将其关切地送至二层。
整整一个二层就是一间宽敞奢华的兰宫,宫殿里金屋藏娇,于子腾为于长生关好门窗后就返回一层去饮花酒了,留于长生与佳人独处,共度良宵。
于长生醉眼朦胧,揉了揉眼,走到桌前饮了一杯茶,缓了好一会又看向美娇娥。
只见床上珠帘后端坐一倾国倾城的女子,凝脂玉肌,身着纹锦孔雀衣,宛居幽谷一般,深蹙着峨眉,颊边有两行泪痕。
“你,站起来。”于长生吩咐道。
女子按照吩咐站起,于长生细细打量。
体态轻盈,仪容大方,绰约有绝世之姿,于长生开怀大笑道:“真有你的于子腾,竟有八分相似!”
确实,眼前女子与凤霓舞颇为相像,甚至穿了一身与那日一模一样的衣服,不过终究是差一了些,缺了凤霓舞身上的英眉傲气。
但是对于长生而言,也是够惊喜的了。
“你,脱衣!”于长生指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