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老人”一瘸一拐的走着,刘湛文亦步亦趋的跟着。
进屋后,冷锅冷灶着,吴丽在小睡房似熟睡着。
这时,到了要去上工的时间,刘湛文走进了小睡房,看着柜上摆放的一袋蛋糕,看样子吴丽已经吃过了。
“吴丽!”刘湛文试着轻喊了声。
吴丽装睡中。
“吴丽......吴丽!”刘湛文又试着喊了声。
吴丽继续装睡中。
“吴丽!醒醒!”刘湛文拧着眉毛,提高了音量!
吴丽继续装睡中。
“吴丽!上工去了!”刘湛文走近,轻晃了下吴丽,仍是继续叫喊着。
“叫什么叫?叫魂啊?”吴丽蹭的一下回了头,满是怒火四溅的冲着刘湛文嚷道。
“上半天工就够累的了,回来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看看谁家老的这样?钱不挣就不挣,最起码给做个饭吧!”
吴丽虽不敢直面怼老的,但和刘湛文这般含沙射影的说话,也不再少数了。
最让吴丽怨气的是,满满一箱子的鸡蛋,竟然只还剩不到十个!!!
不用想也知道鸡蛋去哪儿了!!!
什么二姐从小就为家挣钱?结婚的钱是二姐出的?什么二姐结婚都是因为她?什么二姐过的不好也是因为她?
家里人都把她当聋子吗?
每次“老人”数落湛文时,她虽说在隔壁,可也听的真真的。
每次二姐来家里,好吃的好用的,“老人”恨不得都紧她,还有家里时不时少的东西,当她是睁眼瞎吗?她该谁欠谁了呢?
刘湛文瞬间沉默的无声,“我上工去了!”
说完,狠狠的撩开帘子,迈着大步伐子,看都没看外屋刷锅做饭的“老人”,“咣”的一声把门甩上了,走着去村东头上工去了。
吴丽顿时也偃旗息鼓了,她每次的话,到刘湛文这,就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她委屈的眼波涌现,最后生生的逼退了。
起身下地梳了几下头,矮胖矮胖的身躯,迈着健壮的步伐,彻底无视着“老人”,也“咣”的一声甩门离去。
“吱”的一声,一块玻璃中间一道“雪花”裂痕,猛的涌现蔓延而出,潜在这块玻璃的内部,清晰可见,但是也未曾使玻璃破碎掉。
吴丽连看都未看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人”看见了,也只是抬头看了眼,又继续倒着热水,刷起锅收拾着,毕竟羊、狗、驴、鸡还没喂,一堆的脏衣服还没洗,下午还要去耪二亩地新冒的小草芽子,还有菜畦长虫了需要打药,回来时要来回打几筐的野草,再有那四五双的布鞋还没纳完......
“老人”貌似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悲春伤秋的......
时光就这样的走着,镜头中的“事”的演绎,一出出,一幕幕,仍在各自的上演着。生命不息,“事”就不会落幕。
即将入盘的她,注定难独于“外”。
一幕幕的“爱”恨情仇痴嗔怨念,也终将会盘其身,开其界,喝其血,耗其精,锻其志,磨其神,领其意,悟其道。
所以......后来,有一段时间,为了......她选择了“封存”之举。
可是要知道,从被选中的那刻起,便已失去了选择权利的她,想融于世,走出非,终究会被打回既定的轨道,甚至会以命为价。
最后,她彻醉了,哭着和我说“醒一,我就想做个世俗的人,你说,可为什么就那么难呢?他,为什么要这样?”
……
回归追溯,今是一九九二年八月一日。
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苦大众而言,这一天,平静的与众多个日日月月并无不同。
但今天注定是个特殊的日子。
就像是火山岩浆猛然爆发之前的宁静,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开端,已然开启。
她,伴随着天势,承担着命责,即将要降临人世间。
将镜头再次聚焦:
这天,黎明终驱散了黑暗,光明再次洒向了人间。
孕产妇忍过一夜的疼疼停停,停停疼疼,黎明终得眯睡一小会儿。
在主屋而栖的戚振江,精神闪烁,神色饱满的饿醒了。
他用食指揉压了几下鼻子,后擤了擤鼻子,连被窝都不叠的起身。
走到外屋后,瞅了瞅小睡屋还是没动静,就顾自的打理锅做起了饭来!
做熟饭后,踌躇着走到小睡屋门前,推了推小绿门,门还是被内锁着。
他又从窗口中扒头,瞄见孕产妇背着身子还在睡,狐假虎威,外强中干的没话找话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再把脑袋睡偏了!”
孕产妇默。
戚振江自讨了没趣,不自然的眨了下眼,又再接再厉嘚嘚道:“房东起的可真早,一大早晨的除粪呢,媳妇又去打磨去了!看人家,一天也舍不得歇!真是钻钱眼去了!”
孕产妇继续默。
“对了,早晨咱妈过来了,说是让过去给二哥压下场!”戚振江开启报告式嘟嘟着。
孕产妇还是默。
戚振江看孕产妇不搭理他,也不再自找没趣,后支支吾吾着,以商量的口吻,问道:“要不早晨你去二嫂那,二哥家豆子今年长得是好,拉了满满的一三马子,咱妈自己种的也割了一三轮子,压完了估计得大下午了!”
孕产妇仍然默。
戚振江见孕产妇还是没搭理他,也便不再找话说,尴尬着走到了锅台,端出馒头菜狼吞虎咽的吃着,吃完又把馒头菜熥到锅里。
头发邋遢后翘着,花脸也没洗的,塔拉着一双破洞的布鞋,就奔场里去了......
而“视而不见,闻而不听”的孕产妇,在他走后也开始起身。
毕竟屋子还没收拾,槽里的驴还没喂,窝里的鸡还没活食,畦里的草芽儿还没除,给宝宝纳的鞋也还没完。
至于地里的黄豆,她现在是真的有心无力......
孕产妇强迫自己垫了几口热饭,稍有了气力,只是丝丝的疼痛又来了。
她忍着这丝丝疼痛,还是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了。
之后硬扛着去房前的柴火垛,给驴拎了一捆玉米秸秆,后又拿着鸡盆,一步步走至仓库,倒入夫子后加水活之。
孕产妇的疼痛越发加剧,可是她还在咬牙坚持着。
实在过于疼痛,她喘了几口粗气,手扶着墙,猫下腰去端夫子。
肚子突然间的抽痛,让她手不稳的把盆摔了出去,这样的疼痛毫无防备,越发的剧烈,且越发的频繁!
这时的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她想要走出去喊人,可是当她想迈开腿时,她突然发现这般的疼痛,她真的已无法再驾驭!!!这般的疼痛,居然让她迈不开哪怕一小步!!!
她整颗心不曾这般慌乱!!!她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可是她知道她必须学着自救,否则也许自己和女儿也就交代在这了!
她手扶着墙,慢慢的放下了身子。
将身子完全放到地上,她侧着身子使尽全身的力气,一寸寸的慢慢向前拱动。
她现在已经顾不得每移动一下,肉皮与洋灰地摩擦蜕掉的皮。
这种疼痛,也抵不上现在肚子抽痛的千分之一!!!
最终,她将身体移到了外屋门口。
幸运的是,大门她没有插上。
已被汗水浸透的她,也顾不得其他,她努力探出头,用尽声力直冲门口大喊:“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一声高过一声的求助声!!!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这样持续着,断续着,大约喊了十多分钟了!!!
可哪怕一个人……也没能来。
孕产妇突然蜷缩在了一起,手死死的掐进了肉里,丝丝血丝儿渗了出来。
可孕产妇完全不知似的,眼角的晶莹悄然滑落......
在这股强劲过后,孕产妇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很,身下也一个水人形显现。
孕产妇长舒了口气,她再次凝聚气力,冲着门口连续放声大喊:“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有哪个好心人过来给帮把手……”
孕产妇喊得这般声嘶力竭,这般的弱小无助!
突然又一股疼痛来袭,这股疼痛又淹没了她的声音!
孕产妇又硬扛着这股钻心的疼痛。
在这股疼痛又过去后,她又一次的冲着那扇小门口,大声呼喊了起来:“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这次的她,泪水早已不受控的一条条淌着,看这时的她......早就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汗水了!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孕产妇毅然坚忍着,一遍遍的呼喊求救着。
突然又一股疼痛似要袭来,孕产妇的声音渐渐消了。
这次她完全蜷缩了身体,左右来回的打着滚。
这次的疼痛,有些要人命的感觉。
就这样,持续了约六七分钟,这股疼痛才渐渐散去。
可这次,孕产妇连动的气力都没有了,她......伸展了身体,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中的太阳。
或许她......是想解脱了吧。
可是命盘“事”未完,谁又能够有资格擅自离场呢?
就在这时,房前的卫红正好来串门借叉。
“哎呦,这是怎么了啊?这是......”
她一眼看到仰面躺地的孕产妇,又是吓又是惊的忙跑上前。
“颜儿他爸,过来搭把手!”卫红大嗓门喊着门外的丈夫,微颤着去扶孕产妇。
门外的丈夫,听到妻子的叫喊,就知道出事了!!!
忙跑着进来,看到当下这种情况,也是吓个半死,手无足措着。
“站着干嘛,快过来搭把手!”卫红焦急的冲着丈夫喊道。
卫红丈夫懵懵的,忙上前去搭手。
本来已经心念死灰的孕产妇,在突然听到卫红响起的声音时,一瞬间还未反应过来!
神情茫然着,在卫红夫妻俩的搀扶下,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没事吧,这是快生了吧,家里怎么能没个人呐?”卫红急哄哄的问道。
孕产妇刚想说话,一股要命的疼痛又来袭,她差点站不稳的摔下去,幸好俩夫妻拽住了她。
“这样不行,这真是快生了,耽误不了!要不真会一尸两命!我刚听胖婶说李玲在宝勤家,他媳妇说是快生了,找李玲给提前看看。我马上过去跑一趟,希望人还在!快,颜儿他爸,马上扶她去床上!你先在这盯着!”
在把孕产妇扶到床上后,卫红拼了命的跑去了宝勤家,万幸的是,宝勤家就在街头一家,离得很近。
在风风火火跑到宝勤家后,恰巧宝勤正送李玲出来。
看着这般焦急的卫红,大家都一头雾水。
卫红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解释了,直接拉上李玲,就奔跑了起来,“李大夫,救人如救火,来不及给你解释了!”
李玲也知道这准是发生了什么,也就任由卫红拉着。
一副美丽的山水画中,一个女人拉着一位大夫,发了疯似的狂奔着。
不经意惊了一路的鸟雀虫鸣,一同奔向了戚振江的家。
而在她们的身后,殊不知,滚滚云军团翻涌着奔腾而来,霸道的铺展了整个湛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