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不怎么发达的小城,巍峨的大山将小城团团围住,山里城里的人秉性各异,鱼目混杂的社会开启了无数人起起伏伏的人生。就像远处的大山,你能看见他们的开头,他们的结尾却总是蜿蜒曲折。
石头姓石,名头,是小名,也是大名。三岁时,母亲生病离世。石头对母亲的印象只能凭借不太清晰的记账黑白照片,看起来母亲温婉尔雅,像是读过书的女子,石头在睡梦中多次体验过目前的温柔和淡淡的香气,每每这时,石头总是不忍醒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破房子,还有几只破碎的瓦片漏出丝丝光亮,再浑身没一块干净地方的自己,石头无比自卑。
石头最爱的游戏就是玩泥巴。小河边挖起黄泥巴,然后到旁边的石桥上,做成各种形状。小汽车、手枪、房子、狗……,做好后,再去找一棵构树,用石头,真正的石头,猛砸凸起的部分,流出白白的汁液。用小手均匀的涂在泥巴玩具上,然后再晒干,就不会开裂了。
富裕人家的孩子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是不屑于玩这些东西的,然而石头和黑蛋他们几个却总是乐此不疲。
父亲独自带着石头四处奔波谋生。父亲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什么赚钱做什么。种地种菜,出苦力做搬运,倒买倒卖,甚至不惜在违法违规的边缘疯狂试探。
上世纪末的大环境风潮涌动,无数的机会向人们头上砸,只要抓住一个,就能跨越阶层。勤劳、胆大、灵活的人仿佛更易抓住机会。这不,父亲进山收了很多药材,再进城倒卖,倒也发了些财。然后继续倒腾,在小县城开起了药材店,自己进山收购,也从贩子手里收购,再去市里或者省城去卖。家里逐渐富裕起来。
石头九岁的时候,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父亲终于再婚了,打了好几年光棍的父亲娶了山里某镇子里的姑娘,姑娘刚刚18岁。姑娘名叫白蓝,不知道为什么,石头听了,总会想到天上的云朵。白蓝父母早忘,是舅舅舅妈养大的,据说她爸爸活着的时候是乡村教师,颇有文化。白蓝确如云朵般美丽无瑕,石头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姐姐。
第二件事真是悲喜剧,父亲新婚第二天红光满面的进山收绞股蓝,小货车翻入山崖,尸体挂在一个树上。
石头自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看到父亲尸体的时候,石头哭的撕心裂肺。这个没多少文化却无比聪明的人,是石头最亲密的伙伴、最尊敬的人,也曾是石头唯一的依靠。眼下,全没了,只剩下血肉模糊。
白蓝甚至都未曾来得及和新婚丈夫培养期感情,丈夫就没了。只是看着这个半大的娃儿,一般是可怜自己,一边是可怜这个娃儿。
丧事草草了解之后,白蓝和石头便无人问津了,好在父亲还是留下了不少的存款,看起来够用些时候。山里出来的白蓝对草药也懂的不少,县城的铺子勉强支撑。日子清苦了一些,但是白蓝虽然年轻,但毕竟是个女人,石头身上日益变得干净起来。
“姐,今天咱们吃什么?”,石头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句。
“我是你妈妈,知道不?”,白蓝看着这个半大的“儿子”,心生怜惜。
“知道了,姐,咱们今天到底吃什么,我好饿”,真是服了这臭孩子。
“豆腐干炒肉、小白菜、蒸鸡蛋”
“好耶,有我最爱吃的蒸鸡蛋”。
生活上的事,无非就是缝缝补补,买买衣服买买菜,自小劳苦的白蓝倒是可以轻松应付,药材店的事白蓝需要学习的还很多。进山收购是不指望了,路远,不会也不敢开车,还要照顾生活、照看铺子,实在是没时间。
各种药材的品相是必须会辨认的,例如绞股蓝,在鄂西很是很常见的药材,但是此药号称“南方人参”,极品的称为“龙须”,绝对是很珍贵的,中医用来止咳化痰,治疗梦遗及滑精等,还能降血压,降血脂,降血糖。首先从形态上要将绞股蓝和其他植物区分开,这个容易,白蓝自小就会。难的是绞股蓝的品相,有五叶的,有七叶的,采摘时只取牙尖的,有带两片叶子的。还需要从味道的甘醇或酸涩中分辨出是野生的还是养殖的,以及生长环境是否优良等。这仅仅是一种,山里药材多,夏枯草、蒲公英、益母草、黄连、青蒿等等,各有不同的特点,分辨起来也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