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三年的初中生活,把家里到学校的路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遍,除了刮风下雨下雪等恶劣天气,每天早上去,中午回;中午去,晚上回。她喜欢走小路,小路上有好多大路上没有的风景。
春天,路边的小草嫩嫩的,绿绿的从土里钻出来,好奇地打探着这个多彩的季节。没多久开出了淡紫,莹兰的小花,像一颗颗神仙遗落的钻石,在绿草丛中闪耀着自己的光华。蹲下来仔细看,摇曳多姿,自有一番妙不可言。“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说得就是这些默默为春天添上一笔色彩的“小花”吧。
小河边杨柳依依,长长的柔软枝条拖到了地上,小冰有时会折上几枝,编成圆圆的柳条帽,戴在头上。再折一节稍微粗点的枝条,用力一拧,把里面的木质树枝小心抽出来,舔一下,有点甜;口中开始念叨咒语“miu,miu,皮罗头,我一丢,你就响。”念完咒语,潇洒地向身后一扔,据说扔得越远,你制作的柳笛就越响亮。那时候孩子们总是扔完就赶快往后看,希望扔得远一些,再远一些,希望自己的柳笛声音响亮悠长。扔完木质柳枝,剩下的空心圆筒柳皮,口子捏一捏,用指甲轻轻刮掉上面的青皮,放在嘴唇边,用力嘬几下,好了,轻轻吹,试一下音。一路或高或低地吹着一直到学校门口,春天就这样一直伴着小冰。
还有从村口一直蔓延到公路边的油菜花田,蓝天白云下,一大片一大片金色的绣锦,间或一道,一小片绿色的麦田,只有传说中的七仙女才能绣出这般美图吧!微风来时,连绵起伏,金浪滚滚,耀眼而绚丽,大喇喇地宣告着春天的到来。这小小的,汇聚成海的油菜花,可是农民伯伯一年食用油的依托,有的也会轧油售卖。小冰可不敢随便采摘,看看,闻闻,偶尔调皮地摘几小朵插在柳条帽上,感受一下春姑娘的气息就很满足了。
夏天,小冰相对有些不喜欢,因为天气炎热,每次到校,衣衫微湿,尤其是腋下湿了一大片,有些难堪。最可怕的是走小路时,老是担心有蛇,有一次小冰中午时分往学校赶,除了响亮刺耳,一片噪声的“知了,知了”,她还听到了草丛里传来“嗤嗤嗤”的诡异响声。小心翼翼地像木头人一样机械地转过头,“呀,有蛇!”捂着嘴巴就要哭了。一条小婴儿手臂粗的长蛇缠绕在树身上,头颈高高翘起,嘴里吐着红信子,不停地发出“嗤嗤嗤”的响声。小冰一动也不敢动,她感觉那条蛇的绿豆眼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她听说蛇不会主动攻击人,但会攻击它认为侵犯了它领地的入侵者。小冰走,怕惊动了蛇,不走,怕蛇一会儿进攻。要命地流汗,要哭不敢哭。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世纪吧。(其实就是一二分钟)终于有大人从这里路过,不解地看了看呆着的小冰。小冰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终于等来了解救自己的唐三藏。忙神秘兮兮地亦步亦趋地紧贴着人家身侧躲着走了过去。
一直到大路上,她才不好意思地告诉人家“刚才树上有一条大蛇,吓死我了。”
“哦,真的?你咋不早说,让我抓了去,晚上就有肉吃了。”那人不知是真的,还是开玩笑说到。
小冰惊讶于有人这么大胆,就赶紧往学校跑了。好久,蛇的阴影导致她一直不敢走小路。她怕炎热少阴凉,还有蛇的夏天。
秋天,像春天一样惹人喜爱。
天空湛蓝,干净,明亮,高远,有人云:天高云淡,诚不欺我。站在村口,可以看到远处的太行山上的人家屋顶上的炊烟袅袅,甚至村民背着工具下地都可以看到。世界这么大,这么奇妙,山上的人家不会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吧,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可怜的孩子最远就是到市里看病,其实大山离市区不远,但对她来说是很遥远的,像梦一样不真切的。
当然那密密麻麻像小树林一样的玉米地例外,因为她贪嘴,放学回家的路上有时会钻进玉米地,采摘一些没长成玉米穗子的变异者——黑蛋蛋。那玩意黑乎乎的,回家用水汆一下,凉拌或用蒜瓣炒了,贼好吃。可惜那玉米叶子像锯齿一样剌人,每次从里面出来,脸上,胳膊上都是一道道红痕。可吃着香喷喷的黑蛋蛋,又觉得是值得的,辛苦得来的总是香甜的。
“够柿子”是小冰秋天的最爱,也是盼望一年的活动。小路边有不少柿子树,大人们忙着收秋,成熟了的红彤彤的柿子就便宜了一些毛孩子。小冰是够柿子成员中为数不多的女孩子之一。
蓝天白云下,一棵棵高大的柿树憨憨地蹲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柿子叶有火红的,有橘红的,有橙黄的,有一半红色一半橙色的,还有几种颜色夹杂的,光光滑滑,油亮可鉴。每年这时候,小冰都会捡许多柿子叶夹到书里,当做书签,想象着把秋天留了下来。
够柿子是一项高难度的作业。
比较粗的柿子树柿子结的多,但不好爬上去,手臂抱不住主树干,不好用力。用长杆子敲。又容易摔破,并且上下学也不好带长杆子呀。小冰每次都会选稍微低一点的大树,助跑,跳跃,腾空,抓住树枝,这时她往往像猴子一样故意荡几下,然后借力,猛地翻身,脚挂到树枝上,人倒挂着晃荡几下,用力起身,眨眼间,她就坐在树枝上了,这技巧连好多男孩都自愧不如。
够柿子时沿着树枝瞅准红彤彤,晶晶亮,软软的,先坐下来吃个够。把柿子侧面的皮咬一个小口,轻轻一吸,蜜一样甜的柿子汁流进了五脏六腑,舒坦极了。树下的同学急得不行:
“小冰,来一个呗!”
“小冰,别吃完了,给我们剩点。”
“小冰,甜不甜?”
……
吃两个过过嘴瘾后,小冰开始够一个往下投一个。一开始命中率杠杠的,可惜到后来大家一哄抢,由于熟透的柿子禁不起摔,有的脸上开了花,有的衣服变了色,有的头上开了花……有人还去舔别人的脸,衣服,乱成了一锅粥。小冰在树上笑开了花。
沿着树枝小心翼翼寻找刚熟的,可以存放的柿子,是考验眼力,体力,耐力的时刻。像演杂技一样在粗树枝上两臂伸开走过去,有时要踮起脚尖去够稍高的,有时又要探着身子去够稍远一点的,有时还要骑坐在树枝上,趴下来去够树枝下的,有时遇到错综交缠的枝丫,还要把身子扭得像麻花一样。
但,小冰很快乐,释放自我,收获的感觉很让人享受。
快乐的秋天转眼就过去了,迎来了寒冬。
冬天比夏天稍好一些,因为小冰一直觉得冷了可以加衣服,可热了怎么办?总不能光着身子,或者把皮扒下来吧?
小冰怕冷,每到冬天,都会把自己裹得像个球。母亲做的棉衣棉裤,厚厚实实的,千层底还蓄了羊毛的棉鞋,虽然走起路来有些笨重,但真的很暖。只是这时候路上背书有点难,太冷,手拿不出来。
冬天除非下雪,否则一路光秃秃的,小麦田蔫蔫的,在躲避寒冷,没看头。
下雪,尤其是下大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留下一串串脚印。如果村里同学有几人选择回家,一路上追跑,掷雪球,滚过麦田,滚过小路,笑声,叫声,给寒冬增添了几分生机。
小冰就这样走过了三年的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