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15
十二月半,正午时分。
在南高的北城口,一魁梧长发男子,身着一件黑色大衣,嘴里叼着个金玉烟杆,背上一把紫金檀木弓,周身环绕着小兰花的幽香气味,形象与这外界的环境十分不搭,甚至就像是一根利刺,扎在了这圆滑的世界。
来往路人,无不猎奇窥视,都只认为这人是在做着什么模仿秀。
而此人,正是圣教的牧师,弦风。
弦风正立于一株烟樱树下,说来,消不得几日光景,这满树的烟樱孢子就能长出繁盛的烟樱花来。
烟樱花是樱花的一种,据说是数百年前,某学府的大学士,将杨柳枝嫁接在樱花枝苗上,在十二度的中低压环境下,培育而成。
尤其是温度的控制,高一分或者低一毫,实验都会以失败收场。
后来,随着培植流程的完善,加上控制因素的增多,烟樱树得以量产,从而成就今时今日的盛景。
每年十二月中下旬的某日,或早或晚,南高北城周围,所有烟樱树上的花孢子,都会盛开来。虽说花香淡而无味,但花色花景却又极其符合当代人的审美。所以,每逢这个时节,中莫帝国各地的人,都会携同家人,来到这里品赏烟樱花开。
甚至,一些闲来无事的外邦人,也会对此争相好奇。
说来也奇,这烟樱还真就只在这南高城北,才开得茂盛。
弦风抬头,望着头顶上方这满树的花枝孢子,又想起那日在道别信中提到,要给笃姬捎几束烟樱。
顿时,他微微呼了一口气,原地跳起,折断了几根附着花孢子的树枝,将其放于黑大衣里的口袋中。心想着:现在折断的话,等拿回弓,回到断岭,就差不多能盛开了。
赏花之争艳,不如睹其盛开之象。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地从刑部大楼里出来呢!
不作其他思虑,弦风遂又向东方踏去,这刑部大楼,是在城北和城东之间那块区域,其高耸直插天际,在这空旷之地,举头,便可视之。
沿途中,路遇几处歇脚村镇,镇上倒是各样店铺一应俱全。
弦风先是去了小食摊。填饱了肚子,后又找到一家礼品店,购得一只精致的玻璃制细口瓶,用以盛纳刚才取下的那几根烟樱枝子。
望天色还亮堂着,而刑部大楼已赫然于眼前,既与人约好了晚上七时,又岂能早去?
于是,弦风便只好在附近几处村镇里自在地转悠着。
天色渐渐暗沉,远方的天际泛着微薄的粉红色霞光,弦风望之,松了松全身筋骨,就欲向着此行的目的地行进,其认真模样,倒像是在迎接着一场恶战。
当天边最后一抹光亮,被黑夜吞噬殆尽后,弦风将本置于双手间、正端详着的玻璃细口瓶收进大衣之中。
再又抬起双手将披散着的凌乱长发梳至后背,拿起了青石板上沉睡的木弓,便大踏着步伐,向刑部大楼的方向迈进。
方才是休工时间,可以看到络绎不绝的工作人员从大楼中涌出,争先着,唯恐赶不上回家的班车。
待到人群稍微疏散些后,弦风便一脸决然地进了这座共有六十七层的高楼之中。
刑部大楼的第一层,还留有几个巡视的保安,望见弦风外表这般古怪模样,自然是不能放过,全当可疑人士处理。
那几个保安又看弦风身材魁梧,不敢贸然行动,便聚在一起讨论着要如何拦下他,最终决定还是几个人一起。毕竟,人多力量大,气势也足一点。
看着挡在身前的几个保安,一个个地,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装腔作势地摆弄着他们的随身武器——电叉,弦风内心是哭笑不得。
但看在他们忠于职守的份上,弦风也没直接冷言相对,而是客气地道:“我今天来这,是为了拜访南高城的总刑司,戴缺戴大人的,还望各位官爷,通融一二。”
见这魁梧挺拔、虎背负弓的猛士如此彬彬有礼,那几个保安也稍微松弛了一直紧绷的神经。其中一个领头的、微胖身材的保安,扶正了戴在冠上的警帽,颤颤巍巍地走到弦风跟前,高矮对比明显。
只闻这矮胖保安说道:“这个,你...你有什么凭证吗?空口无凭。”
话说完,他又往后,退回半步,想必是被弦风身上散发的那股霸气给威慑到了。
弦风听闻,面露尴尬之色,回道:“这,也不是什么公开的宴会啊!我并没有什么请帖之类的物件。”
“那我们不能放你进去,否则上头怪罪下来,我们要负责任的。”这时,矮胖保安的侧后方,窜出来一名精瘦的年轻保安,一股血气方刚的架势,直接就拦在弦风面前说道。
“这可难办了。”说话间,弦风还伸手挠了挠头,仿佛碰上了什么处境为难之事。
然后,又看了看一层大厅正中的那个座钟,现实已是傍晚六时三十分钟,距离约定之时,只有半小时了。
尽管主人没怀着什么好意,但作为宾客,迟到,总是不好的。
弦风向几个保安提议道:“你们,让前台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不就好了。”
这几个保安听闻,恍然大悟,合着之前,他们还真就没想过确认一下。
但是,那个年轻的保安,却一脸趾高气扬地回道:“你没看到前台都下班了吗?”
“不是,你们去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好了。要是我去迟了,我定是要把其中缘由和戴缺说道说道,恐怕到时候,你们这份好不容易捡来的工作,也要不保了哦!”
弦风的语气中包含着一丝浅浅的威胁之意,说实话,他以前很少威胁人的,通常都是看不顺眼,直接一发箭魄教做人。
就算是要威胁人,也是用弓来威慑,而不是像这次,把戴缺搬出来,吓唬人。
年轻保安听出了那丝恐吓味道,却凛然不惧,反而站上前去,盯着弦风的双眼,带着一毫怒意,说道:“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
“好好,你们不是。那你们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总可以了吧?”弦风也是无奈,在这堆无辜的保安跟前,自己已是拼尽全力,压制内心的那份急躁与怒火。
这时,微胖保安站出来,问道:“你找总刑司大人?”
“对,我找总刑司戴缺。”弦风肯定道。
“行吧,我去找一下三十三层的柜台电话。”
听到“三十三层”,弦风立马否认道:“不不,他说他在六十七层等我。”
“六十七层?那里是戴大人住所,未设置内线电话的。”
“那你们,有人会使那个灰色的小弹丸吗?”弦风想起那日,戴缺联系自己所用之物,便好心提醒道。
年轻保安听后,怒斥道:“什么东西?你别给我在这装神弄鬼的,没人知道什么灰色弹丸!”
被这年轻后生如此说道,这下子,弦风这座死火山,也快要爆发出凶猛的烈焰了吧!
可没想到的是,弦风依旧忍住了,夸张地咧着嘴角笑着,还动作缓慢地点了几下头,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和气解释道:
“就是那种,可以散发出光芒,能看时间,还能和他人联系用的。”
说话的同时,弦风还用令人费解的肢体语言,刻画着灵丸的模样与功能。
“你给我滚!这里没你说的这种东西。你要是还耽误我下班时间,我得让你尝尝这电叉的味道了!”
一言不合,这年轻气盛的保安,直接就一句话,“红牌”警告了。
“不是,这位小哥。说话和气点儿,行吗?干一行,爱一行,既然事情还没搞清楚,没必要这么冲吧!”
本想直接怒吼回道,但弦风还是在话脱口前,将那股怒气,压了下去,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道着。
旁边那个微胖保安好像觉得年轻保安的说辞有些不妥,便回头以冷眼瞪之,斥责道:“你少说两句,不要忘了自己本分!”
又转回身来,对弦风道:“那你这样,我们真的很难办啊!说到底呢,我们只是看门的,门看住了,工作就算完成得漂亮。门没看住,就是失职。按正常情况,如果这个时间,戴大人有宾客,他会提前告知的。可是,这次,我确实,没听到上头,下达什么指示。这位客人,你还是请回吧!”
“就没通融的余地了?”弦风依旧是天真地想要凭借着最后一分忍让,处理好事情。
那微胖保安,摇了摇头,便朝着大门外,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弦风顺着手势,回头望了下门,又转回来,叹了口气,道:“好吧,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白费口舌了。”
耸了耸肩,又左右扭了扭头,发出骨骼间碰撞的“咔嚓”声。
那些个保安见到弦风如此行事,纷纷往后退着,最开始那个一脸桀骜的年轻保安,更是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瘫坐在地。
弦风望之,心中更是无奈,暗想着:明明是如此卑微、怯懦、又弱小之人,为什么要强出头呢?我现在还只是稍微热身,就吓成这样,还拿什么与人战斗呢?看来,我只要动动手脚功夫,就差不多了,不过他们手上有电叉,我还是得小心点。
弦风虎视眈眈望着他们的同时,那只本想取下木弓的左手,也缓缓地收了回来。
“你们让开一条路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了。”弦风望着他们的畏缩模样,甚至连动手,都不愿意了。
只是,这说话间,那个年轻保安,突然站起身来,打开了电叉的开关,电叉前段的三个利齿上,环绕着一圈蓝色电流,接着三股电流又汇集在一处,一起挤压这最中心那个虚点。
能被肉眼看到的电流,其电压都是极高的,不管体质多好的人,只要碰到,瞬间就会被电得失去意识。
下一秒,年轻保安,就似孤注一掷般地,整个人朝弦风压过去,仿佛认为,只要碰到对方,就能胜利。
可就在年轻保安,距离弦风不到三米的时候,令在场众人咋舌的事情发生。
弦风一个瞬身,欺近保安胸前,用左半身的力量直接就将他撞飞数十米开外,其现场犹如行进中的汽车碰到了正在过斑马线的年迈老人。
两个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弦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臂形成的手刀,劈打在年轻保安握着电叉的手上。
顿时,神经麻痹,仿佛被打上了强性麻药,那股酥麻感又传递至手心,年轻保安被迫松开了电叉。
弦风望着悬于半空中,来回做着自由转动的电叉,小心地握住了其柄端。
打量着手中这个危险武器,弦风又关闭其开关,对着倒在地上的年轻保安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碰到人,会出大事的!”
不过,年轻保安已经因为刚才弦风左半身给他的冲撞力。以及落地时身体承受的势能与地面产生的冲量,而昏厥了过去。
其余四名保安看到眼前这魁梧男人如此强劲,便没了与之战斗的想法,纷纷朝楼外逃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