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胖,冯胖,冯胖——”
一阵阵低声私语,蓦然从元耀的喉咙里滑出来。可立时感觉有一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得发出呜呜声响。
“别出声!哥哥,我没有害你的心思!”
元耀浑身剧烈挣扎,正欲挣脱出来,忽然听见了清脆柔软的女声,令他一怔。
随即,他把目光缓缓移向声源,看见了两颗清亮盈盈的眼眸,犹如泛着月光的湖泊,很是好看,惹得他一阵心头悸动。
——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年幼的堂妹。
“我要松开了,你可千万别出声哦!”
“嗯嗯嗯!”元耀眨巴着眼睛。
女孩移开了她的纤纤细手,如细腻凉爽的绵绵溪水,从元耀的脸颊流淌而过。
这一瞬,元耀的心极其宁静。
元耀双手撑着地面,正欲坐起身来,脑袋忽然一阵抽痛,像有一个尖锥从太阳穴的位置钻了进去,痛得他差点失声惊呼。
痛!
好痛!
实在巨痛!
但他生生忍住了,卷缩着身躯,鼻孔炸开,紧咬牙关,两腮帮的肌肉鼓起得像两只小老鼠,默然硬撑着痛楚的侵袭。
隐隐约约之间,一幅画面莫名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走进秘境,便被一记闷棍打晕。
恍恍惚惚之际,听见了一个雷鸣般咆哮,随即又听见了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然后他就被人粗鲁地扛了起来,带着他大步奔袭。
如坐过山车一般,周遭景色左右乱飘,天地颠倒,跌跌撞撞,晃晃荡荡。终究头痛得厉害,他勉力撑了片刻,彻底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转醒,便是此时此地。
元耀的头痛逐渐减缓,思绪逐渐清晰。他把视线推向周遭,环视一圈,发现自己竟被困在一个铁笼里面,还有九人,包括女孩。
月光微凉,山色远远近近,树枝重重叠叠,似在深山老林。
“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元耀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靠近女孩。
——这名女孩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但给人的感觉出奇得靠谱。
——她还有一双蓝色眼眸,一如天空。
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低声回答:“这里是剑林,靠近圣山的一片原始森林。”
“剑林?圣山?”
元耀心头一颤,不会吧,难道这里不是燕归山的秘境?而是另一个神秘的地方?
“哥哥,你怎么啦?”女孩忽问。
“我……我好像失去了记忆,记不得这是哪里呢!”元耀顺势撒了谎,神情迷茫。
虽然欺骗一个小女孩,不是成熟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可现在事态严重,顾不得绅士道德,只得做一回坏男人。
女孩攥紧拳头,恨恨地说:“恶人实在太坏了,出手都不知道轻重,肯定他把你的脑袋打坏了!哥哥,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我好像叫……元帅!”
“元帅,姓元吗?好稀有的姓氏。”
元耀喉头一紧,预感有点不妙,赶紧岔开话题,问她:“你呢?你叫什么?”
“帅哥哥,我叫燕燕。”
“帅哥哥?!”
元耀浑身一颤,老脸通红,乍一听怪不好意思的,感觉自己臊得慌。
可以发誓,他真没有占便宜的念头。
燕燕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目光里藏着点点失落,问:“我……我不能叫你帅哥哥吗?”
元耀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期待和落寞,忙不迭开口补救:“可以啊,当然可以!”
“嗯嗯,帅哥哥!”
燕燕的双手轻轻拍了拍,似在鼓掌,展颜一笑,眼眸里满是亮光,说:“以前我总是一个人,所以我遇见了其他人,就叫他们哥哥姐姐,最怕别人讨厌燕燕,不理睬我。”
一记轻柔的叹息,从元耀喉咙里滑出来,眼眶泛红,好可怜的女孩。
元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一笑:“燕燕,你可以一直叫我帅哥哥!”
“嗯嗯嗯——”
燕燕重重点了点头。
面对陌生的元耀,她感觉很亲切,而且,他的气味很好闻,好像……像老爸的味道。
“燕燕,你说的恶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抓我们?”元耀伸手试着掰动铁笼的钢筋,发现相当坚固,以他不开挂的实力,别想弄开。
“帅哥哥,我也不知道呢,只知道他被叫做恶人,专门在这一带到处抓人!”
“他抓人干嘛?”
“玩乐!”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替燕燕回答了问题。
借着月光,元耀看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睁开了眼睛,混浊得恰似两片泥水,哪儿分得清白色巩膜和黑色虹膜,通体灰色。
周遭空气顿时一紧。
逼仄的铁笼里面,分成了三个阵营,老者跟另外三人坐在一起,其余四人坐在一起,而元耀和燕燕坐在一起。
元耀轻问:“大爷,玩乐?怎么玩乐?”
“每天随机从这个铁笼里面放一个出去,恶人把他当做自己的猎物,然后进行猎杀!”
“……猎杀之后呢?”
“吃掉!”
老者的声音非常平静,却如一记平地惊雷,其他人纷纷转醒。他们齐齐面朝着遥远的东方,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神情庄严。
元耀眉头一挑,心生疑惑。
燕燕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低声解释:“他们正在向圣山祈祷!”
“圣山?!”
“圣山里面居住着一位神仙!”
“……什么样的神仙?”
燕燕撇撇嘴:“没人知道呢,反正没人见过神仙,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
此话一出,全笼寂静。
老者混浊的双眼,射出两道冷光,仿佛两把锋利的长刃,直刺燕燕。
燕燕吓得一颤,紧紧抱住元耀的臂膀。
元耀伸手护住燕燕,挡住老者的目光,引开话题,问:“大爷,没人成功逃脱吗?”
“至少我没见过或听过!”老者森寒的气势登时消失,显得一副枯木将死的神情。
月光清冷。
照着每个人的面容,显出不同的神情。
元耀逐一扫过他们的脸,思绪渐乱,如果所谓的恶人是妖,他便可以解救他们,但如果不是妖而是人,只得尽人事,听天命。
“燕燕,恶人在哪?”
燕燕指着二十米开外的一颗大树:“恶人就在树顶的木屋里面睡觉。”
元耀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看见了所谓的木屋,只是几块烂木板搭建而成,遮风挡雨估计很有问题,但睡觉绝没问题。
有一个人规规矩矩地平躺着睡觉。
像极了僵尸睡眠的状态。
四肢放得笔直。
睡觉很规矩啊,不知道脾性规矩不规矩?
元耀把头转向老者,问:“大爷,您知道恶人一般什么时候醒吗?”
老者恍若未闻,径自闭了眼睛。
元耀眉头一挑,看向其余人,发现他们全都在装睡,一个个都像猪似的。
这一瞬,忽然察觉有人在用手指连连戳自己的腰。他把头一低,看见燕燕也在装睡,只是她的眼皮不住跳动,似乎非常害怕。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像阴影之中弹起的毒蛇,狠狠地咬住了元耀的心脏。
忽然刮起一阵冷风,枝叶簌簌地响,像极了窃窃私语,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
元耀浑身一哆嗦,只觉凉意遍体,鸡皮圪塔一一冒起,缓缓把头转向铁笼外面。
一切如常!
元耀长舒一口气,心弦松懈了三分。
可有一张狰狞可怖的白脸,猝然闯进他的眼帘,吓得他后退一大步,魂儿都快飞了。
——一个额头纹着“妖”字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元耀,双眸泛着妖兽般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