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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蜜妮兹

“孩子,别害怕,往前跑,不要回头,努力活下去,一定……一定要活下去。”面前的女人此时虽然颇为狼狈,脸上的伤痕和泥土掩盖住了原本的面貌,却仍然对他露出微笑。

一股柔和的清风托起小男孩的身体,快速地将其送过常人难以逾越的断崖,男孩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正当男孩对着越来越远的女子大声喊叫时,一道黑影出现在女人的身后,“刺啦”一声,漆黑的镰刀毫无阻碍地从女人胸口穿过,女人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随着身体倒下,一个样貌极为丑陋的生物出现在女人原来的位置。

那股清风堪堪将男孩送过悬崖,便突然地消失,让男孩一下子摔在地上。

“妈妈!”男孩哭喊着,止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两侧滑下,断崖对面那怪物闻着那浓郁的血腥味,残忍而又嗜血地张开嘴,一口向下咬去。

男孩猛然扭过头,指甲死死地抠住自己的掌心,咬紧牙关,起身就跑,他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脸上泪水不住地往下流,跑!快跑!跌倒了,再爬起来,男孩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由于之前哭喊导致沙哑的嗓子此时也全然不顾,他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现在只能跑出去,一定要跑出去!

突然,一只身体泛着红光的怪物飞跃过断崖,拦在了男孩面前,发出兴奋的嘶叫,挥舞着手中的刀刃向男孩冲了过来。

绝望和无助瞬间击垮了这个幼小的孩童,男孩愣愣的站在原地,竟忘记了闪躲。

就在这时,天空中像是有无数流星划过,冰雨、烈焰、熔岩……纷纷向着男孩背后那片被战火侵袭的土地落下。

毫无征兆地,一颗燃烧着的陨石从天而降,“轰”地一声砸在了男孩与怪物之间,好在男孩离撞击位置较远,只是受到了些许冲击,然而那只怪物却惨了,整个身子被毁掉大半,却仍旧未死,凭着强大的生命力活了下来,脸上却是带着惊恐,嘴里说着小男孩听不懂的话语,拼命地向一侧挣扎,似乎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兴许是愤怒冲破了理智,男孩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冲着怪物一下子扑了上去,怪物惊怒,用仅剩的一只胳膊一把抓住男孩,张嘴要咬,谁知男孩伸手抓起一块石头就往怪物头上砸去,直接将石头塞进了怪物嘴里,那怪物立即慌乱起来,松开男孩就要取出石头,而此时男孩双眼充血,一口咬在了怪物露出的脖颈上,怪物不住地扭动挣扎,也不顾嘴中的石头了,凭着尖锐的利爪不断攻击着男孩的后背,男孩吃痛,却仍旧死命咬住,刺鼻且灼热的血液顺着喉咙流进身体中,男孩对此也毫无抗拒,只是一心想要将面前的怪物杀死。

随着时间的流逝,怪物的挣扎力气越来越小,手上的攻击也越来越轻,最终停止了呼吸,化为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男孩同样也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再支撑下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伊沃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腹部那道骇人的伤疤,被人发现时,他的肚子已经被怪物的尖爪贯穿,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濒临死亡,但却凭着不屈的意志与顽强求生欲望将其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几天之后,伊沃在一座医院中苏醒,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当时是魔法师协会在关键时刻赶到,平息了战火,将他救回。

从苏醒到康复,伊沃整个人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几个医生皆是叹息,觉得似乎是那场经历给伊沃带来了恐惧的阴影,导致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身体完全恢复之后,伊沃便要同其他在那场灾难中被救出的孩子一块送往一家孤儿院,然而就在即将被送往的当天,伊沃逃走了。谁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是怎样离开医院的,同样,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或许是那段难以磨灭的记忆令其思想变得扭曲,伊沃对那所谓的魔法师协会并没有多大好感,在他看来,如果那些人可以早一点到,或许就不会……

不过,同样,他也没有怨恨,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那次之后,他便丧失了几乎绝大部分的情绪的表达,当然并不是完全不会,而是情绪像诅咒一般被抑制住了,很难产生波动。

简单地穿好衣服,遮盖住身上狰狞的疤痕,伊沃像往常一样离开宿舍。

“德拉?古斯特拉吗?”伊沃自言自语道。

按照惯例,还是找人问一下路好了。

“大哥哥,你知道德拉?古斯特拉老师在哪吗?”

刚来到学院大厅,一个似乎只有十五六岁样貌的小女孩兴冲冲地跑上前来,微笑着望着伊沃。

“不知道。”伊沃还是老样子,见有人挡在自己前面,皱了皱眉,伸手向一侧推开小女孩,径直向前走去。

小女孩“哎呦”一声惊呼,毫无意外地一屁股坐倒在地,却没有露出气恼或委屈的样子,只是默默起身揉着被摔伤的胳膊,小女孩小声地吟唱着咒语,只见空中凝聚起数根浅绿色的线条,缠绕在女孩的手臂上,仅仅几秒钟,待线条消失,那条手臂之前红肿的部分便完全恢复,光洁如初。

小女孩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再次挂起甜美的笑容,兴冲冲地跑向下一个来到大厅的学生。

……

很快,在自己“善意友好”的询问下,伊沃来到了德拉的办公室,推开门,便看到了在书桌旁忙碌的德拉?古斯特拉。

与霍雷修、阿西博多他们不同,德拉·古斯特拉出人意料的年轻,估计三十岁上下,一副黑框方形眼镜,让其看上去平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当然更多的还是严肃古板。

“考核。”伊沃倒不会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他的目的一向很明确。

“姓名。”古斯特拉整理完手上的卷纸问道。

“伊沃。”

古斯特拉抬起头,看了一下伊沃拿出的两枚印章,然后点点头,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份卷轴,默默地拿着羽毛笔往下勾画。

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随后,木门便被轻轻地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你好,古斯特拉老师,我叫蜜妮兹,是来参加最后一项考核的……啊,大哥哥。”小女孩还没说完,便看到了站在古斯特拉桌前的伊沃。

虽然之前被伊沃粗暴的推开,但蜜妮兹显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微笑,“难道大哥哥也是来找古斯特拉老师考核?”蜜妮兹开口跟伊沃打着招呼。

“嗯。”伊沃随口答应了一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正好,你们两个去查看一下学院墓地的情况吧,刚刚收到消息反映那里好像不太安静,估计是有什么东西跑进去了,可以的话,清理完之后再回来向我汇报情况。”古斯特拉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两人,然后随手便在卷轴的下方写下了两人的名字,放回身后的书架。

“啊,那个,古斯特拉老师,学院墓地在哪里啊?”蜜妮兹歪歪脑袋,不明所以地问道。

“学院花园的西南角,那里有扇大铁门,你们到了之后一眼就能看到,行了,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你们就赶快过去吧,我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忙。”古斯特拉说着,又翻开一份卷纸开始批阅。

伊沃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蜜妮兹似乎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看到伊沃离开,便同样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出了门,蜜妮兹便四处找寻伊沃的身影,却看到此时的伊沃正被十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围了起来。

“朱利奥少爷,就是他,您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衣着华丽的青年站在众人间,一个瘦弱的少年在一旁出声道。显然是昨天那三人中被伊沃摔断手臂的那个家伙。

“是吗,”名叫朱利奥的青年饶有兴趣地看着伊沃,“先生,昨天你无故打伤我的朋友,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呢?”

“一群杂鱼。”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饶是朱利奥颇在乎礼节,此时听了伊沃的话,表情也有些难看。

然而伊沃却不再说话,而是用行动来解释自己刚才话中的意思。

……

“我只是想跟你要一个说法,没想到你这野蛮人竟然如此不讲道理,既然这样,我罗素家族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此时,场上能站着说话的,就只剩下朱利奥一个人了,显然他也对伊沃这种怪物感到害怕,却因是罗素家族的人,勉强硬撑着,以免给家族丢人。

说来也不怪朱利奥作死,罗素家族向来以重情义轻利益闻名,家族中人善结好友,只要合自己胃口的,来者不拒。同时,家族中人也会力所能及地去帮助别人,也算是贵族中的一股清流,因此每当罗素家族的子弟遇到什么困难时,同样会有大批的人愿意伸出援手。

而这次,朱利奥是听说这个名叫安迪的家伙被一个大块头无缘无故地欺负了,虽然朱利奥也知道这个家伙平时也会干一些欺负他人的事,但是自己已经警告过安迪许多次了,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而且这次安迪也向自己保证他真的没有主动招惹对方,而是直接被人打伤。

因此朱利奥决定今天带安迪过来见一下那个大块头,如果真的像安迪说的那样,对方又可以道歉认错,那之后能解除误会,成为朋友是最好了,而如果对方执意态度强硬,那也应该受些惩罚。

显然,伊沃属于后者,然而与朱利奥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伊沃赤手空拳,一人干翻了自己在内的十几号人……

“大哥哥,快住手啊。”蜜妮兹此刻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制止伊沃下手。

结果,伊沃还居然真的就停手了。“如果你们想打架的话,就叫一些真正有点实力的家伙过来,一群杂鱼加起来,还是杂鱼。”伊沃用自己低沉且干哑嗓音说道。

“大哥哥,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你都不该动手打人的。”蜜妮兹一边说着,一边吟唱着魔法,无数的绿色丝线纷纷汇聚,缠绕住众人的伤口,快速治愈。

伊沃没有回话,只是不耐烦地看了蜜妮兹一眼,然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哎,大哥哥,你等等我。”蜜妮兹叫着,却放不下正在被治疗的众人,只能看着伊沃越走越远。

“呼,终于完成了。”几分钟后,蜜妮兹总算是舒了口气,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珠,显然同时治疗这么多人,对她来说也有些吃力,蜜妮兹转身对着朱利奥道:“那,我就先去找大哥哥了哦,你们记得好好休息,不要生大哥哥的气,其实大哥哥也是个好人呢。”最后一句似是在自言自语,蜜妮兹说完,便快步向着伊沃离开的方向跑去,只留下在原地一脸懵圈的众人。

……

“大哥哥,你等等我嘛。”蜜妮兹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我……我们可是要一起完成考核的……呃。”

话还没说完,蜜妮兹便被伊沃伸手掐住了脖子,“你想跟着我可以,但你最好老老实实闭上自己的嘴,否则,我会把你的胳膊慢慢的拧下来,然后割掉你的舌头,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明白吗?”伊沃仍是一副平淡的语气,手上的力道却完全不似这般轻淡。

然而蜜妮兹此时虽然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强露出一副笑意,微笑地点点头。

伊沃的手一下子松开,蜜妮兹落地,双手捂着喉咙不住地咳嗽。

“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露出那种表情。”伊沃回过头,继续向前走着。

“为什么啊?”蜜妮兹治疗过后,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即使伊沃如此对她,蜜妮兹也明确地感觉到伊沃不会真正伤害自己。“奶奶告诉我,喜欢微笑的人,运气一定不会差。”

伊沃微微一顿,侧脸看了眼满脸笑意的蜜妮兹。

……

“孩子,别害怕,往前跑,不要回头,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

“走吧。”伊沃淡淡地说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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