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已是深秋,天气渐凉。几日绵雨,更添了几份寒意。
离厉完全窝在了离家老宅里,避不见人。
离老爷子的遗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离氏集团由离恪继承,却由离霁控股。而作为离氏集团前总裁的离厉只继承了离老爷子名下的几处房产,其中就包括离家老宅。这份谜一样的遗嘱,震惊商界。一连数日,离氏股份都以断崖式下跌。
外界众说纷纭,离氏集团面临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可对于离厉本人而言,却无暇顾及。
自从离老爷子的葬礼之后,离厉就在疯狂的临摹Salut的画作。他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临摹出Salut生前所有的画作。整个人形销骨立,仿佛大病初愈。
事实上,离厉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他脑子里莫名多出一些记忆,每一日一个片段。那些片段里都是他的死相,各种各样,自杀他杀,各种自然和非自然死亡。让他如芒刺在背,夜夜不能眠。
这已经不是抑郁症了,精神混乱至记忆混乱。他好像经历了无数个世界,经历了无数的死亡。而其中最让他久久不能平复的则是他因一个无脸女人而死。他冥冥之中好像明白那并不是他的爱人,亦不是亲人。那么是谁,让他为之付出生命的是谁?
他困惑,纠结,烦躁。所以他临摹母亲的画作,那是他排解压力的唯一办法。可惜,这种办法,从来起效都是微乎其微。
窗外还在下着雨,已是晌午过半。整个离家老宅也只有离厉一个人。
那一日葬礼之后,他就遣退了所有仆佣。他已记不起有几日没有出书房了。没有饥饿感,他忘记了吃饭。他的状态不对,明明心知肚明,却好像也无力改变。直到离霁闯入,然后,他又住院了。
这一次是重度休克,离厉以为的精神混乱。在病理上是神志不清,在离霁闯入之前,他就已陷入了昏迷状态,四肢厥冷,脉搏极弱,离死亡也只差临门一脚。
离厉的心脏终于岌岌可危,这已不是早先爆发的心脏移植的排斥反应了。再一次原发性心肌病,仿佛回到了原点。
病房的窗外,雨停了,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莜莜安踩着高跟鞋踏进病房的时候,像黑夜里撕破的黎明窗口。
多日不见,这对反复订婚又退婚的男女。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你…还好吗?”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表情,默契十足又分外酸涩。
“你好,我叫离厉,看似二十九实则十九岁,我患抑郁,曾自杀未遂二十九次。”离厉很自然的说,双眸清澈,嘴角上扬,像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你好,我叫莜莜安,看似二十一实则六百岁,我曾患相思,自杀未遂四百四十九次。”莜莜安浅笑迷离,眼神温柔,像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两人说完忽而相视一笑,他们说得都是真话,却是隔着两个时空的对话。
这一刻,某种共鸣,从心灵到心灵的滚滚而来,像悲凉的回声,久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