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鸣野他们赶到的时候,小豆子正被一群挥舞着木棍的孩子围堵在角落,棍棒如雨点般砸落,遍体鳞伤的小小身躯无处可逃,惨叫声绝望而凄厉。
也许它根本无法理解,这群孩子为什么要攻击它,他们稚嫩的脸上满是快意和凶狠,偶尔还会因为它的哀嚎而引起一阵哄笑。
领头的京与其他孩子东倒西歪、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他一脸淡然,只是阴鸷的眼神里带着丝丝兴奋,饶有兴致的盯着小豆子,时不时慢悠悠的来上两棍子,却能让小豆子浑身战栗,叫声也瞬间变化。
率先赶到的宇子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刚要冲上去,却被洛鸣野一把揪住,拦了回来。
还没等他反应,便看到洛鸣野反而冲了出去,边跑边大呼小叫:“癞子叔,就是他们,把曦月给弄哭了!”
随后赶来的同伴们听洛鸣野这么喊,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癞子叔,癞子叔没来啊......癞子叔这阵儿还指不定在哪睡懒觉呢!
谁知那群孩子猛然听到“癞子叔”这三个字便立刻两股战战,作鸟兽散,领头的京......此刻也不复淡然,满脸的惊慌失措,跑的比其他人快多了。
癞子叔是村落里一个特殊的存在,没有家,没有亲人。长相丑陋,浑身战痕密布,平时也不和其他人说话,只是好像很喜欢曦月,偶尔会和小姑娘聊两句。
京和这群孩子这么怕他是因为有一次想要捉弄他,打搅了他睡午觉,领头的京被他吊在树上拿藤条抽了一下午,每一下的力度都刚刚好,不会打坏,又痛到极致。奇怪的是村子里所有人仿佛都视而不见一样,无论京怎么喊疼,都没人搭理,包括他自己的爹娘。京从那之后就明白,这个人在村子里是真正没人敢惹的存在,“癞子叔”也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恐惧和阴影。
洛鸣野一边狐假虎威,一边也没有犹豫,冲到小豆子身边就要将它抱起。谁知小豆子竟像是突然不认识他了似的,对着他伸过来的胳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后面赶上来的宇子无法理解,斥道:“小豆子你怎么乱咬人,我们是来救你的啊!”
琪琪看到洛鸣野被咬出了血,顿时惊叫出声,一旁的曦月,阿阳,小帆也是满脸担心和疑惑。
“我没事,不怪小豆子,它受惊了,你们都别过来,它现在很害怕,不允许人靠近的,”洛鸣野缓缓站起身来,观察着小豆子的腿,继续说道:“小豆子的腿应该是受伤了,它现在站不起来,我们得护着他。”
宇子正准备说那群王八蛋不都被吓跑了吗,就看到刚刚四散逃窜的那群孩子都被京吆喝了回来,为首的京更是满脸阴冷和怒气,很明显他发现了并没有什么癞子叔,洛鸣野只是虚张声势。
洛鸣野走到最前方,不声不响的弯腰捡着石子,宇子则是拾起了一根木棍紧随其后,阿阳和小帆虽然害怕,却也将曦月、琪琪两个女孩子护在了身后。曦月柔柔弱弱的自然没什么意见,可琪琪不乐意了,这黑丫头也抄起了一根木棍走上前去。
六人站定,将小豆子所在的角落挡的严严实实,面对着缓缓走近的京和十几个恼羞成怒的孩子。
阿阳、小帆、曦月都不自觉的有些发抖,宇子和琪琪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去。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选择逃走。
只有洛鸣野淡定自如,左手捧着满满一把石子,右手随意捏起其中一粒,轻轻摩挲着。仿佛看不到面前气势汹汹的人群,也感觉不到胳膊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
“你们......是找死吗?”
京提着木棍来到不远处,语气森寒。
这一刻,洛鸣野感觉仿佛有无数根看不见的针一齐扎了过来,脸色瞬间煞白,眉头紧蹙,而他身后的同伴们更是如坠冰窟,失神后退。
京是有修行天赋的,虽只是引灵一重境的层次,却也比他们强了太多。
一旦进入此境界,感知力会发生强烈变化,明显异于常人,对身体的操控力大大加强,即使不能控制灵气,也能潜移默化的享受到好处。这个境界的人,如果经历过杀伐,就会有更加强烈的杀气,可以使普通人不寒而栗。同样,凶悍的人会有更加锋利的气息,温良的人会有更加柔和的气息,前者生人勿进,后者不容侵犯。
京的气息,就是如毒蛇一般的阴冷。
“欺负一只小狗,像畜生一样围在一起疯笑,好玩儿吗?”洛鸣野咬牙反问。
京仿佛讶异于他还能开口说话,打量了几眼,笑道:“洛鸣野,你是忘了你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
恍惚间,时光仿若倒流。
洛鸣野好像又看到了黄昏下他停滞在空中的小手,和那几个孩童不屑一顾的神情。
“没爹没妈的野孩子,谁和你玩儿啊。”
“记住我的名字啊,我叫京,新来的,别惹我。”
......
“想起来了吗?”京的表情似笑非笑。
洛鸣野沉默不语。
京有些不耐烦了:“让开!”
洛鸣野这次说话了:“不让。”
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羸弱的孩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让开!”
那种针扎似的压迫感再度袭来,洛鸣野的脸色愈发难看,声音却依旧坚定:“不让。”
这回确定了,京仿佛蒙受了奇耻大辱一般,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你是想变得和那条狗一样吗?或者比它更惨?”
洛鸣野回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小豆子,又看了看虽然害怕的不停颤抖却始终凝视着他,依旧没有逃走的同伴们。
他想起来小豆子追逐着他们几个人一起玩耍的样子,他想起来很多时候他下山来,嗅觉灵敏的小豆子都会开心的叫着跑出来迎接他。
他转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无视那好似铺天盖地的冷冽气息,倔强的像洛神宫山顶的那块巨石。
语气决然,掷地有声:“不让。”
京笑了,他丢掉了手里的木棍,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一步一步的向洛鸣野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