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朱常润说。
“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我奶奶。”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室内。屋内廊道两旁,静静地矗立着十几名丫鬟和奴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右手拄着一只龙头拐杖,正坐在大堂正中打盹。
“孙儿常润,参见奶奶!”朱常润对老妇人恭敬地躬身施礼。在他身旁的叶美瞳,则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说了声:“婆婆你好!”
老妇人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叶美瞳的存在,听到她说话,才偏过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哪里来的野丫头,如此不懂礼数!”她把手中的包金的龙头拐杖重重的在地上一磕,不悦地道,“哼!还是个不裹脚的天足!”
“奶奶息怒!”朱常润忙说,“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因为志趣相投,所以才引她来拜见奶奶。”
“常润,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老妇人沉下脸色道,“现今国家内忧外患,盗贼和边患接踵而至,你不思为皇上分忧,只顾结交些狐朋狗友,和风尘女子,你眼里当真没有国家社稷么?”
“奶奶教训的是!常润日后一定勤勉政事,多为皇上排忧解难。不再肆意妄为。”
“你下去吧。”老妇人转过脸去,“还有,这个女子,我以后不想在王府里再看见她。”
朱常润悻悻的退了出来。
叶美瞳感到很委屈。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对,才令堂上的老妇人大为光火。
“老人家的话,你切勿放在心里。”朱常润尴尬地说。
“不会的。”叶美瞳对他浅浅的一笑。
他们又回到叶美瞳昨天居住的房间。
“你奶奶不欢迎我。看来,我该离开这里了。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不不不!”朱常润连忙阻拦,“我奶奶年纪大了,脾气不好,她随便说说而已。你以后就放心住在这里。而且,出了王府,你根本无处可去。”
叶美瞳细细思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留下来。
两日后,一大早朱常润接到皇帝传召,急忙乘轿去了宫里。
叶美瞳在屋中觉得烦闷,就独自走到王府的花园游玩,徜徉在色彩缤纷的奇花异草间。
不料没过多久,她在园中刚转过一个弯,突然看到众多丫鬟奴仆簇拥着朱常润的奶奶,正迎面走来。
叶美瞳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她还没走?常润这个不肖子孙!”老妇人气鼓鼓地说,“阿福,快给我赶她出府!”
老妇人身边一个家奴连忙应承一声,他招呼身边的两人,一起向叶美瞳走过来。
“既然这样,不用你们赶,我自己走就是了。”叶美瞳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府外走去。
“站住!”
老妇人突然急叫了一声。家奴们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奔过去,拦住了叶美瞳的去路。
“把她腕上的东西摘下来拿给我看!”
原来,老妇人看到了叶美瞳戴在手腕上正闪烁着红光的通讯装置。它平时带在手上像是不起眼的装饰品,只有在队友呼叫时,才会闪烁红光。
这种装置本来是在母舰上使用的,而在太空舰上两名队员相隔最远也只有几千米。现在通讯装置亮起来,说明有队友正在附近不远处向自己发出联络信号。
叶美瞳还来不及确认是哪位队友在附近,通讯装置已经被家奴们取下,交到老妇人手中。
她望着一闪一闪的红色光芒,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定是妖物!”
“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叶美瞳略显焦急地说。
“你的东西?”老妇人瞟了她一眼,“我看定是几日前落在王府中的妖物被你捡到,你若非说是你的东西,那你就和妖孽脱不了干系。我定要把你押解到官府治罪!阿福,快把她给我打出去!”
“你!……”见她蛮不讲理,叶美瞳又急又气,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五六名家丁走了过来,想把她拉走,被她以敏捷的身手一一打倒在地。剩下的几名丫鬟则有些慌乱的望着老妇人。
“怎么,你还要从我老人家手中把它夺走不成?”老妇人把通讯器紧紧攥在手心,倚老卖老地耍起了赖。
叶美瞳急得一跺脚,只好快步向府外跑去。
她迫切地想知道,和自己同舟共济的队友们,现在的处境怎样了。
时代的巨大差异,使他们每个人都足以被这里的人们当作妖孽。。但是,绝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
跑出府门后,她在王府附近的大街小巷穿行起来。
然而,走来走去,却始终见不到任何队友的影子。
大半天过去了,叶美瞳除了满脸的汗水,别无所得。
她跑得口干舌燥,只得在一家路边茶社门前停了下来。她向店家讨了一碗茶喝。
一大碗茶很快端到她面前。她原以为这里的茶会像王府中一样馨香怡人,入口才知道,除了能解渴,面前的茶几乎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她正要离开,却被身旁另一个茶桌上几个饮茶的客人的对话吸引住了。
“……他什么都知道,只要你银子够用,就能从他嘴里知道你想知道的。”
“真有那么神?”
“可不!要不哪来的 ‘神算袁三卦’ 响当当的名号。所有前去找他问事的人,他都在一时三刻之内给出答复,事后证明,凡其所言,纤毫无差,从无失准。而且这位袁先生还言明,如果有哪位找他卜算之人事后找上门指证他说的不准,他不仅双倍银子奉还,还从此摘了招牌,归隐山林。再不出山。”
“我也听说了,城东的赵员外有个呆傻的儿子,两年前走失了,家里费尽心机找了两年也没找到。后来听说袁先生的大名,就慕名而去。袁先生告诉赵员外,三日内他跟他儿子必定相见,而且不须到处寻访,只需在广渠门旁守候。果然,赵员外不久以后就在广渠门附近找到了儿子。”
“嘿嘿,我要是有一百两银子,就找他问问,什么时候能发财!”
“你要是有一百两银子,不已经发财了,还找他问什么!”
“也对呵,哈哈哈……”
叶美瞳依稀听出,有位袁先生,似乎掌握着各种消息,大小事务只要向他打听,就能得到及时准确的回答。这正是她现在需要的,她要立刻知道其它五名队友现在的境况和位置,并且及时找到他们。
“几位大哥,你们所说的袁先生,现在何处?”
茶客们停止了谈笑,其中一人道:“从这里走出去,出了巷子左转,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姑娘有事找他?找他问事价钱可不便宜哟!”
“多谢大哥!”叶美瞳顾不得多说,匆忙出了茶舍。
按照茶客所言,她很快看到了“神算袁三卦”的招牌。招牌下面是大街旁一个不大的门面,屋中摆着一张方桌和两把太师椅,桌后坐着一个方面长须,神色泰然,身披一件宽大袍子的先生。他的身旁,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位童子。方桌前面,是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而队伍中的人,无一不是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人。
叶美瞳听到,袁先生正在和方桌前的一位老者对话。
“敢问先生,小儿性命能否保全啊?”
“贵公子不需用药,十日内必定痊愈。只不过……”袁先生向对面之人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近些。
言罢,老者神色一变,顿时长长哀叹一声。他缓缓站起身,对袁先生拱手道:“感谢先生指点!”说罢站起身,离开了队伍。
袁先生身旁的童子随后对人群喊道:“下一位。”
原来是卜卦算命的!
叶美瞳回想起,在自己的学生时代,曾经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了解到,人类还处于农耕文明的时代,世界各地都有一些声称能预知未来、为别人卜算吉凶指点迷津的人,教科书中把他们以及他们的说辞称为人类蒙昧时期愚昧思想的产物。到火星纪元前夕,包括占星术、卜卦算命在内的各类“巫术”早已经绝迹几百年了,众多历史上曾负有盛名的“先知”和“神算子”们,也都被贴上“骗子”的标签而载入史册。
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位骗子。
叶美瞳转身走开了。
就在这时,袁先生看到了叶美瞳的身影。他的手指在桌面下快速点算了一番。紧接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口中喃喃道:“奇哉!怪哉!真乃怪事一件。”
他不再理会下一位找他指点迷津之人的问询,径自离开座位,快步来到叶美瞳面前,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她。
叶美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周身上下,发现并无不妥。看到有陌生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有些不悦地板起脸说,“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袁先生连忙拱手作揖:“小可姓袁名易理,粗通易经八卦,以看相、算命为业。适才看到姑娘你禀赋有异,乃小可生平所仅见,故此失态。还请姑娘见谅。小可不才,想斗胆给你卜上一卦,不知可否?”
叶美瞳对袁易理淡淡一笑,转身走开了。
“托生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袁易理手捋长髯,望着叶美瞳的背影朗声说。“真乃奇哉怪也!”
叶美瞳听得心中一动,不禁站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