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味斋共有三层,是京城里最为奢华的饭庄。这里汇聚了大江南北各地的名厨,菜品更是无所不包。当然,在这里吃饭绝不便宜,一般的客商是消受不起的。
“九味斋”的招牌还远远在望,里面飘出的菜香,已经让人禁不住口水直流了。
他们来到酒楼三层,打算一边观赏街景,一边用饭。刚刚走上楼,还未落座,朱常润忽然听到有人呼唤:“王爷!”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东厂的孙云鹤,和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正各自带着几名手下在一张方桌前用饭。他们奉命探查妖邪的去向,连日来在京城里四处稽查。凡被他们踏足探访过的地方,无不被折腾地一片稀烂。
朱常润先是一惊,他有些担心身边的叶美瞳被识破。随后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孙云鹤虽然曾经和叶美瞳过招,但那时叶美瞳身穿怪异的太空服,与现在的样子大相径庭,而且当时天色又黑,不可能看的很清楚。
朱常润来到二人落座的桌边,拱手笑道:“原来二位大人也在,幸会幸会!”
孙云鹤拱手道:“王爷既然来到,就与我等一起畅饮一番吧。”
朱常润连忙摆手道:“小王闲来无事,才到王府外面走走,不想遇到两位大人。实在不便打扰你们的公事,我还是到另一边坐吧。改日有暇,小王一定专门设宴和两位开怀痛饮。”
田尔耕道:“既然如此,王爷随意便是。”
朱常润带叶美瞳等人向另一边靠窗的位置走去。
叶美瞳在朱常润对面坐了下来,她的神色有些慌乱。朱常润则对她平静地笑笑,示意她没必要紧张。
“王爷,您许久没到这里来了,这次一定要好好享用一番才好。”周先生手捋须髯微笑道。
“那是自然。就请先生做主,点几样菜吧。”
“既如此,在下就斗胆替王爷做主了。”
不久,又有五人来到楼上。正是皇太极和他的四名随从。
皇太极沿着楼梯上来,先是环视了一下屋里的环境,然后带着随从在惠王座位不远处的桌旁落座。他的一名随从,不住的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大人!”田尔耕身旁一名锦衣卫突然凑到他近前说,“刚上来的那几个人,是后金的奸细!”
田尔耕正在和孙云鹤推杯换盏,已经醉了三四分。他闻听此言后,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醉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从何得知?”他压低声音问道。孙云鹤也把头凑了过来。
“小人家住热河,幼时曾随亲友到关外跑过买卖。所以通晓满语。刚才他们经过时小人听闻,他们讲的正是满语!”
“而且,”他进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如果刚才小人没有听错,有人称呼他的主子叫‘贝勒爷’,那就说明这几人的头领,必是努尔哈赤的其中一个儿子!”
田尔耕听得两眼放光。他略一思索,对孙云鹤说:“贤弟,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功一件。现今关外战事吃紧,朝廷的大军屡战屡败,朝野上下视努尔哈赤如洪水猛兽一般。我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捉住他儿子,不仅皇上会龙颜大悦,对我们大加褒奖,文武百官从此也必会对我们刮目相看!”
孙云鹤也来了精神。对于在惠王府中得而复失的“妖孽”,到现在他还有些耿耿于怀。虽说为此得了一大笔银子,不算吃亏,但不少人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令他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现今,又有一个抓获敌酋之子的机会出现在他眼前,这份功劳可比捉住“妖孽”实在多了,完全可以弥补之前的损失,教他怎能不激动!
这一回,他总不会再化作青烟跑了吧?
孙云鹤伸手去抓腰间钢刀的刀柄,却立刻被田尔耕制止了。
“贤弟莫急!”他说,“他身边的四个,全都是武功非凡的高手,我们在这里人手不多,不一定能制得住他们。”
他对身旁一个卫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即刻回去搬兵。卫士立刻会意,匆匆下了楼。
“哎呀!一顿饭能有多大功夫?等你的帮手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孙云鹤一拍桌子,蹭的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宝刀,向皇太极众人杀去。他手下的东厂卫士,不敢怠慢,也纷纷抽刀在手,杀将过去。
田尔耕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但转念一想,他觉得孙云鹤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对身边的锦衣卫们大喝一声:“随我来!”随即也扑了上去。
田尔耕说得一点不错。皇太极身边的四人,全都是名震关外的异族高手,他们分别是黑金刚阿机达、无影剑博和托、碎心铁掌布喀和雪原神鹰萨布当阿。正是有这样的高手贴身保护,皇太极才得以放心大胆地潜入京城,随心所欲地到处游逛,好像是在自家后院一般。
屋里顿时凳倒桌翻,一片狼藉。正在欢宴的酒客们被骤然而起的厮杀惊得魂飞魄散,离楼梯口较近的纷纷连滚带爬地下了楼,其余的客人则被厮杀的人群所阻,只得瑟缩在屋角,惊慌失措而又无可奈何地望着这场近在咫尺的高手间的搏杀。
正在大快朵颐的惠王朱常润和叶美瞳等人顾不上吃喝,只得暂时退到了墙角。
一名锦衣卫挥刀向“碎心铁掌”布喀猛砍,却被他一把抓住刀头。随即,随着“叮”的一声脆响,钢刀被布喀轻易折断。见此情形,这名锦衣卫不禁一愣。对手一个箭步上前,铁掌重重印在他的胸膛上,随即飘然退去。这名锦衣卫顿时重伤倒地,咳血不止。
孙云鹤看到朱常润还在屋里,怕他在混战中受到损伤,给自己招来麻烦,连忙喊道:“惠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快些离开吧!”
这时,皇太极突然用满语对手下吩咐了一句。他的其中一名侍卫无影剑——博和托立刻朝朱常润扑来。
他出手迅疾如风,手中的钢刀很快迫近了朱常润胸前。叶美瞳见状大惊失色,连忙用身体挡住了朱常润的身体。
就在博和托手中寒光闪闪的刀刃即将刺中叶美瞳的身体时,朱常润身旁的周先生忽然闪电般从桌上取下两支筷子,飞射来袭的博和托。
两支竹筷嵌入了他的手臂,末端从手臂另一侧穿了出来。博和托手中的利刃,顿时无力地掉落在地。
田尔耕飞奔过来,手中钢刀没入了敌人的胸膛。随后,他再发一脚,把博和托踢出了窗外。
对于惠王身边深藏不露的周先生,他投来了敬畏的一瞥。
而朱常润的目光,则久久的停留在叶美瞳身上。此时他的心中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这之前,对叶美瞳,他虽有好感,但更多的却是好奇。而现在,面对这个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肯于舍身保护自己的女人,他心中暗暗发誓,要用一生的时间悉心的照料她,要用自己剩余的生命来好好地珍惜她。
“王爷,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周先生提醒道。
朱常润的注意力这才再次回到身边的战场。他连忙点点头,拉起叶美瞳,在周先生护送下,逃出了九味斋。
来到街上,朱常润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有些尴尬地对叶美瞳说:“本来想请你好好吃一顿的,没想到却受了这么大惊吓,真是对不起你。”
叶美瞳则满不在乎地一笑,“没关系。我们没有人受伤就好。”
“我们,还是回王府吧?”朱常润道。
叶美瞳摇了摇头。“你奶奶不喜欢我,我是无法在王府里生活下去的。”
她又想起了就在不远处的其他的队员,便对朱常润说:“陪我到处走走吧。”
朱常润点点头,他和叶美瞳分别跨上一匹马,沿着京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先生叫下人们先回府,自己独自一人跟在朱常润和叶美瞳身后缓缓而行。
“九味斋”楼上,大明和后金的高手们正杀的难分伯仲,势均力敌。
“黑金刚”阿机达见取胜无望,而且时间拖久了势必会陷入明朝官兵的重围,情急之下他对同伴叫道:“萨布当阿,你轻功最好,快带八贝勒逃出这里。我和布喀挡住他们!”
说着,阿机达和布喀使出浑身解数,死死缠住了东厂和锦衣卫众人,而雪原神鹰——萨布当阿则抓住时机,拖着皇太极飞也似的逃到了楼下。
田尔耕和孙云鹤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心下大急。他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大喝,卯足了力气对挡在眼前的两块绊脚石狠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