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过后,无疆碧海如同匍匐在脚边的小奶狗,伸着奶狗小舌头舔着木船。
晴空万里无云,苍茫深邃,海天一色,一叶孤舟如镶嵌在琉璃瓶中。
镇元纵身来到李孟元唐婉的身边,稽首道:“二位,祖师有请。”
唐婉笑嘻嘻的拉着李孟元来到船头,面对黄龙观老中青三代高手,她一跺脚,一块夹板弹起,她拿在手中赞叹到:“千年黄檀,坚逾金石,难怪这滔天巨浪也不能伤它分毫,不过在我眼里,也跟豆腐渣没有区别。”
她素手在木板上轻抚而过,黄檀木板随之化成木渣飞落。
李孟元吃惊的抓起唐婉白嫩的小手,又摸摸又捏捏,说道:“婉儿,你不疼么?”
唐婉有些生气的拍了他一下,要抽回手掌。却被李孟元攥在手里不肯放手,唐婉只好任他牵着,埋怨道:“没看见当家的在谈判呢?看看人家,严肃点。”
黄龙观道士齐齐立在洞箫身后,个个面无表情,旗杆一般站在那,纹丝不动。
“唐姑娘李公子乃是当今绝顶高手,竟连老夫也看走眼。”
唐婉道:“废话少说,你要文斗还是武斗。”
洞箫道:“何为文斗,何为武斗?”
“文斗自然是赋诗作文,看谁文章写得好。”
“李秀才满腹经纶,我等甘拜下风,还请问如何武斗?”
“武斗自然是大家拳脚武道上分胜负。”
“胜败何论?”
“大家单挑,不死不休,死者换人,你看如何?”
洞箫心灵眼明,唐婉的心思,他自然猜的到,但他暗想:“船上翻脸,本非上策,但圆休惨死,众怒已生,不找个场子回来,只怕不行,如此单挑先稳住众人怒火,到了岸边再围杀这妖女。”
他定定心神,冷冷道:“好,就请唐姑娘定下章程,我们照办就是。”
双方约定好一对一的生死擂台规矩,签字画押,请苍天为证。
李孟元情急之下一掌拍死圆休,让唐婉惊觉,他身上还有大秘密,那世界的无上存在,耗费如此巨大代价,送了两人过来,这两人若只是个普通人,岂非在说笑话,她要用生死边沿的磨砺激发李孟元身上隐藏的实力。
唐婉指着黄龙观众道士对李孟元道:“你不要觉得这里面有好人,这些人人各个罪恶滔天,老天爷要借你我之手,为世人除害,为竹海下埋葬的十万冤魂伸冤。”
李孟元惊声道:“他一个修道的修士,怎么会害死这么多人?”
“修道?他自称龙主,还想做皇帝呢!”
洞箫闻言脸色一变,他龙主的身份,除了4位长老之外,无人知晓,唐婉从何而知?
唐婉接着冷声道:“他从仙宫得到真仙箴言,得知天下可能会有大乱,于是就起了做皇帝的心思,借着扩建道观为名,将龙栖山掏空,堆积了无数钱粮在里面。龙窟建好后,更散心病狂将挖洞民夫全都杀了灭口,20年间不少于10万的民夫,死于他手。这些道人都是他的帮凶,心腹爪牙。你说该不该杀。”
“独夫民贼,当杀之以报冤魂。”李孟元紧握双拳,怒目而视。
洞虚面色愈发阴沉,他死死盯着唐婉,阴粲粲的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你管我是何人,既然规矩定好,那就开始吧。”
“孟元,这可是生死战,你可莫要大意,你若死在擂台上,我也不能救你。”
李孟元道了声:“好!”
他想想又觉的不对,对唐婉道:“婉儿,我怎么打得过,这不是去送死嘛?”
“若不然,他们20个人一拥而上,咱两还不是死路一条。”
“那倒也是,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他既然想通,便不再犹豫,走上甲板,朗声道:“道门败类,谁先来受死。”
他身材修长,屹立船头,此时将生死抛却脑后,巍巍然自有一股英雄气。
唐婉杵着脑袋趴在桌子上,迷痴痴看着自家相公,小脸儿晕红,心思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也。
洞虚道:“镇元,你与他切磋最多,你去吧。”又传音暗中叮嘱:“此人干系甚大,切莫伤他性命。”
镇元道了声:“诺!”
走到李孟元对面,单手一稽,说了声:“请赐教。”
李孟元拱拱手,说道:“没想到第一个送死的竟然是你。”
镇元嘿嘿冷笑,拔出长剑。
“刀剑无眼,施主小心了。”镇元单手一抖剑花,起手式摆的甚是有型。
“等等。”李孟元突然叫停。
“婉儿,他用兵器,我用什么好?”他从未练过器械,一时间为难。
唐婉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竟然没有搭理他。
李孟元左看右看,心道:“剑走轻灵,我当用重物破之。”
只是甲班上并无趁手兵器,他见原本摆放圆休尸体的两个长板凳,抓起一个,拿在手中一试,轻重合适。
“来吧!”李孟元,抡起板凳,劈头盖脑就砸了过去。
镇元侧身一闪,一剑刺在李孟元左肩,点中他肩颈穴。李孟元顿时半身麻痹,但他极为悍勇,单手拿住凳子腿,一记横扫。
镇元凌空一翻,轻巧避过,又反手一剑刺在他右肩肩井穴,李孟元手中板凳,轰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上半身麻痹,双手已不能动弹,想也不想,蹲身一跳,一记旋风腿再踢镇元胸口。
镇元收剑,双臂一挡,驾住李孟元小腿,啪啪两下弹指神通,点中他膝眼。
李孟元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不能动弹。
唐婉捂着眼不忍看,心道:“莽撞了。”
镇元长剑抵住李孟元咽喉,冷声道:“你输了。”
众人原本想看一场龙争虎斗,没想到不过三招,便已结束,一时间鸦雀无声。
黄龙观众修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九段高手的圆休怎么会死在他手里。
圆得迈上一步,对唐婉道:“老朽来请教姑娘高招。”
唐婉道:“他们还未打完,你急着送死呢?”
圆得道:“这分明胜负已分,唐姑娘若不讲规矩,莫怪我等无理。”
洞真洞灵也一闪身,三大九级高手团团围住唐婉。
李孟元忽然灵光一闪,心道:“是了,他们不敢杀我。”
他躺在地上朗声道:“契约写的明白,要分出生死,才能比下一场,我还活着,自然没完,除非你一剑杀了我,才能挑战我家娘子。”
洞虚故作中计,冷冷道:“姑娘果然好算计,那双方力尽,不分胜负,明日再战。”
他说完拂袖而去,众道士也跟着散去。
唐婉扶起李孟元,埋怨道:“你昨日杀圆休那招呢?怎么不使出来?”
“我那时晕头转向中,如何杀了圆休,我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使得出来。”
唐婉瘪瘪嘴,解开李孟元穴道,说道:“那我将你转上千八百圈,你明日再跟镇元过招如何?”
李孟元忽然一指海上,惊叫道:“好大的妖兽!”
唐婉转身一看,沧海茫茫,哪有什么妖兽。
李孟元趁她转身,撒腿跑得不见踪影。
只留下唐婉在那哀叹自己一步三计,计计不中,如今骑虎难下,却将自己逼入绝境,若是洞虚他们识破自己身手,按照擂台规矩一剑杀了孟元,或强逼自己就范,岂不是留下千古恨事。但至少眼下他们还摸不清自己的根底,仗着人多势众,不想鱼死网破,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自家的小相公,要如何才能再打出那神鬼莫测的一掌呢?
李孟元逃开,回到房中苦思当时如何杀了圆休,他来回比划,茫然无所得。又想着自己若是战死,婉儿在黄龙观修士围攻下,难免香消玉殒,更是心慌意乱。自己打赖皮,不知道能拖几日。
肚子里咕咕声又起,一阵一阵的饥饿感蜂拥而来,他恨不得剁下自己的手啃了。杀了圆休之后,他这饥渴的毛病是越来越厉害,吃完早餐,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想吃。他冲到船上厨房,让厨子做了三碗干挑面,塞得肚子滚圆,也不过是稍减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