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龟偷偷藏在李孟元的包裹里,想跟唐婉他们一起私奔,它虽然年纪小,胆子小,但是做为一个雄性生物,它觉得跟着唐婉才是理所应当,那个猥琐的老家伙,唉,虽然他修为明显没有唐婉那么高,但这绝不是我要跟唐婉一起的理由,我这么小,怎么可以过没有妈妈的日子呢?
李孟元嘿嘿笑着,拧着它的小尾巴,将它从包裹里提了出来。
唉!命不好,就差一步就上岸了。
唐婉摸摸小鼋龙的小脑袋,不是本姑娘不带你哦,人族城市可没你的奶粉。
乖乖的,长大了再来找姐姐玩。
那个臭小子带着本龟爷的大美妞跑了,大美妞都没回头。
小鼋龙闷闷不乐,趴在船头盯着唐婉消失的方向,今夜失眠。
嗯~好香!
是清蒸水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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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城市?
李孟元有点懵,除了几座官府建筑,人们挤在雨布搭的小帐篷里,小帐篷一个接一个,如同大海波浪,一浪接一浪,浪向无穷远处。鱼虾发酵的臭味让他难以适应,唐婉却深吸几口,笑道:“是虾酱的味道。”
刚走出码头,几个小乞丐便围了上来,唐婉一人给了一个铜板,还没来得及张口问路。
一群小乞丐如同潮水般涌来,两人转瞬被淹没在人海中。
唐婉拉着李孟元,飞身而起,逃离这浪潮。
“有孩子踩伤了。”李孟元跟唐婉站在码头灯塔上,看着拥挤的人潮,心中有些难受。
怎么会这么穷?唐婉有些诧异。郊外分明大片大片的平整土地都荒芜着。
可能是盐碱地不能种植吧!
一队官兵冲来,驱散人群,带着受伤的孩子去求医。唐婉身形一晃,去医馆看那几个受伤的娃娃,还好只是脱臼和一点皮外伤。
军官看见唐婉,高声道:“尔等何人,从何而来,意欲何为?”
唐婉一时被他问的愣住,李孟元赶紧抱拳回道:“我们是海外来的客商,初到贵地,若有失礼还请海涵。”
“海外来的客商?”那军官看唐婉二人身上衣服,光洁柔顺,绣花细腻逼真,不是本地的麻布大褂能比。
那军官举举手道:“行商去省城、京都,到这里做什么?”
“正要前去,不知道这位大人可愿指个方位。”
“顺着大道向东即可。”
“我二人还想买马代步,不知哪里有卖?”
那军官哈哈大笑,二人被他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马,听说过,还没见过。”那军官又道:“东市有卖驴的,要不两位将就将就。”
这时,有传令兵狂奔来,叫道:“流民围了府衙,将军命众军集合。”
那军官接令,带着小队士兵急冲冲而去。
官府前人山人海,官兵挡住流民,不让他们冲击衙门。
这时齐国皇都,一个穿着打了几个补丁龙袍的中年人问一个老者:“国师,咱们齐国的气数尽了么?”
“陛下,国运昌隆!”
“联是个昏君么?”
“陛下爱民如子,是古来少有的贤德君主。”
“众臣都是奸邪?”
“众臣公忠体国,也多是贤臣。”
“那为何国家贫弱如斯?每见流民遍地,万民饥馑,嗷嗷待哺,联就心如刀割。我齐国山川肥沃,土地平整,国民勤劳朴实,遵礼守法,却为何欲求一温饱而不得?”
“联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亿兆生灵。”
是夜齐皇自绝于长寿山。
是夜营城流民攻破府衙,将当地官员士绅屠戮一空。
唐婉看着官民互杀,忽然问李孟元,这谁的错?
按齐国井田制的国策,士绅拥有土地,租给农夫,农夫按契约交纳租金,赋税,但士绅要提供农具和种子。农夫租了土地,交不出地租,士绅还要交纳国家的赋税,于是士绅们也不要土地,官府接手,农夫们连最基本的赋税也交不上,官府瘫痪,无法提供种粮,土地全面荒芜。农夫的错么?农民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如何交纳地租赋税?
李孟元灵光一闪,忽然道:“生产效率太低,养不活这么多人口。”
“记得村里的规矩么?第三子要出户,离开村子自谋生路,实在是大有道理。”
“列国国史,无不是开国后数百年昌盛,等人口到达极限,一处崩坏,就成连锁反应,所谓礼崩乐坏,整个国家随之崩溃,陷入乱世,这就是皇朝宿命。”
“你是说其实这皇朝轮替,就如人世轮回,跟皇帝好坏,没有关系对么?”
“皇帝好,活的体面些,长寿一点,死后被人惦记,皇帝坏,死的窝囊,被人唾弃。无非如此而已。”
唐婉想想似乎有点道理。但又觉得不是滋味,她有些郁闷道:“难道这皇朝宿命就改不了了么?”
李孟元陷入沉思,忽然间,似乎想起许多事,他觉得整个脑子要炸裂,“啊”的一声,仰天倒地。唐婉一看,又是如当初在天剑山湖上一般情形,她护住李孟元心脉,元神闯入他识海。果然,李孟元的神体正在苏醒,识海依然在崩溃,但比上次崩坍一般的崩溃,却要好了许多。
她按住神体额头,默念宁神咒,那神体慢慢恢复平静,陷入沉睡前,却突然道:“革命。要小心……”
唐婉连忙追问:“小心革命,还是革命后要小心什么?”
但神体已经陷入沉睡,没有回答她。
她元神回体,疲惫不堪,盘腿坐下练气宁神。
李孟元也沉沉睡去。
入夜后,动乱越来越惨烈,流民攻破地主、富农聚集的土堡、要塞,大肆屠戮。这些人一夜之间忽然明白,抢劫比种田更容易活下去。
想吃饱么?想活下去么?想发财么?
大把的粮食,都是雪白的精面。
大把的钱财,都是白花花银子。
大把的女人,都是白嫩嫩水灵灵的胖子。
一切都有,只要你来造反。
不过十天,齐国河西彻底大乱,自西向东,自南向北,开始向全国蔓延。
李孟元唐婉抵达京城时,京城的官民还沉浸在痛失皇父的巨大悲哀中。大行皇帝没留下遗诏,新皇帝还未产生,掌管禁卫的内府,掌管朝廷的内阁,掌握军权的功勋世家权贵,各个都有自己的人选,谁也不愿相让。内阁觉得立长是大礼,但皇长子是宫女所出,为皇太后皇后所嫉恨,内府岂能答应。功勋世家觉得次子武功最好,乱世需要马上皇帝,内阁都是文臣自然不肯。内府觉得皇三子最为皇帝钟爱,理所当立,但皇三子不过十岁,文臣与世家更是一起反对。
三个皇子跪在大行皇帝灵柩前,等着国师发话,决定皇位的归属。
国师与大行皇帝一生相伴,是大行皇帝的老师,也是他的知己。
他闭目沉思许久,问三皇子:“皇帝贤德,大臣忠谨,子民勤恳,天下为何不治?”
三位皇子哪里答得出,国师挥挥手道:“都去好好想想,问问你们的老师,谁答的好,谁就是新皇帝。”
三位皇子回到府中,召集能臣干将来解答先皇的疑问。
皇三子在皇宫长大,除了两个授课识字的老师,身边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如何解得了这问题。
两位老师绞尽脑汁,凑了一个答卷,皇三子看后,苦笑不已:“两位先生,我虽无意当皇帝,但若按这卷子送给国师,只怕一个诽谤皇父的罪名是少不掉的。”
两位先生汗出如浆,皇三子聪慧,众人皆知,若不是年幼,继承皇位原本是最佳人选。
两位先生道:“此事人臣来答,对也是错,最知先皇者,莫过于皇太后,不如请皇太后圣裁。”
皇三子道:“也好,至少将来不会让人揪辫子。”
带着二位老师,去到太后寝宫,将国师的问题呈上。
皇太后看了,闷闷不乐,她苦笑一声。
“我还想问你,你却来问我。”
“孙儿年幼,见识浅薄,如何答的出来。”
“你奶奶我大字不识一箩筐,叫皇后还有淑妃来看看吧。”
淑妃是皇三子亲生母亲。
宫女请了皇后与淑妃过来。
“这问题你皇父生前不知道问了你娘亲多少次,若是能有个答案,你皇父岂能……”
皇后说着,忍不住抱着皇太后痛哭起来。
“都解不了,就让天下人来解。”皇太后抱着皇后道。